东征以来,顺军进展顺利,早已同西安方面接洽的刘忠在顺军出潼关后立即于洛阳易帜,并迅速派兵沿黄河搜集渡船,抢占渡口,为顺军主力成功渡过黄河出力甚大。
刘忠前番在清豫亲王多铎东返之时率部降清,造成怀庆之役顺军攻取的府州县重为清军所有,并且还派人劝降荆襄军王得仁,王体中,导致二王于南阳作乱,对李自成的死负有很大责任。
因此,高一功、刘体纯等将领建议进洛阳后立即诛杀刘忠,割其级祭奠先帝。
外号“争世王”的第十镇帅蔺养成早年曾是义军革左五营领之一,与李自成麾下大将刘宗敏关系甚好,而刘宗敏就是因为二王作乱时来不及撤离被清军斩杀,因此对劝降二王的刘忠,蔺养成真是恨之入骨,劝说监国闯王将刘忠连同其部全部坑杀,以儆效尤。
这个斩尽杀绝的提议得到了不少将领的支持,甚至连持重的高一功也觉得没什么不妥。
杀降将这种事,于陆四而言其实也是轻车熟路,前番张国柱便奉他密令诛杀了许定国,因此再杀一个也不是什么事。
但是,陆四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东征是军事同政治的双攻势。
陆四认为东征北京是对满洲军事集团的斩一击,是彻底消灭满洲军事集团的决定性战役,此战役不仅要在军事上完全摧毁满清军事集团的中央脑,更要形成顺军重新据有天下的席卷之势,因此军事打击固然重要,政治辅助也绝不能缺少。
杀一个反复小人刘忠,不是什么事,左右河南府已经为顺军控制,相邻的汝州也被第五镇张国柱部控制,但杀刘忠的后果却有可能导致大顺在政治上被动,极有可能让本应该大规模倒戈的清军绿营,甚至是汉军八旗与顺军死磕到底。
兵力上,满清现在京畿的总兵力最多只有五六万人,其中真满洲同蒙古兵不可能超过三万,剩下的是汉军八旗同绿营兵,也就是说清军有一半力量是可以争取的。
如此一来,政治上陆四不能犯错误,必须尽最大程度分裂清军,将主要敌人和次要敌人区别对待。
主要敌人军事打击,次要敌人政治为主。
不杀刘忠,就是为政治攻势服务。
一个导致大顺差点灭亡、害死李自成的人都能得到新闯王的重新接纳,于大顺政权有一席之地,此事传达出的信号对于汉军同绿营将领将起到正面、积极作用。
莫说刘忠了,就是王得仁、王体中二人,只要二将愿意反正归来,陆四同样也会接纳。
二王重新反正这件事,陆四觉得未必就不可能,因为王体中就是因为不肯剃被王得仁杀害,而随后王得仁又同金声桓叛清降明,引了李成栋于广东反正、姜骧于大同反正,由此掀起了大江南北绿营大反正的序幕。
这两起事件表明二王对满清的忠诚度都是不合格的,那么在满清受到重创后,二王还会不会甘愿替没了根基的阿济格卖命就是未知数了。
对二王策反工作同对尚可喜的策反工作,陆四都交给了留守西安的孟乔芳负责。
为了让刘忠这块“马骨”更具效应,也是酬其“让路”之功,进洛阳城的当天,陆四就以大顺监国名义封刘忠为平南侯,此前李自成封刘忠为平南伯。
晋为平南侯的刘忠可能也意识到顺军一些人对自己恨意难消,全赖监国闯王一力“保”他,所以主动请缨愿为大顺攻打通往怀庆的门户济源城,期以此举能够赎前番过错,换取顺军将领对他刘忠的重新认可。
刘忠部约有万余人,大半都是原先的明军,其主动请令攻打济源,陆四自是不会不准。
可刘忠虽有戴罪立功、洗心革面之心,但其部战斗力着实太差,连攻济源三日也不曾破城,最后还是第二军提督刘体统率所第二军所辖的第十一、第十二两镇不计牺牲强攻,再有城内绿营原顺军降兵内应才拿下济源城。
此战,刘忠部损失两千余人,第二军也折兵近两千,斩绿营兵1800余人,俘3000余,清怀庆总兵刘芳名、知府李世爵等人趁夜逃脱。
济源之战敌我双方损失大致相等也让陆四坚定政治攻势的重要性,要不然东征路上每遇一城都如此损失,且不说要浪费多少时间,且说真就打到北京城下,恐怕东征的三个军也剩不了多少人。
与此同时,西安孟乔芳密报西军出川之后,张献忠命义子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三人各领军五万杀向西北,沿途府州县的清军大多闻风而降,进展极快,大有席卷西北,攻掠三边,形成虎视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