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有如此看法,除了何、章、傅一向对农民军有敌视之外,也同南都以东林党为的朝廷一直呼吁“联虏平寇”的主张有关。
章旷甚至提出当派人携酒肉往湖北犒大清军。
何腾蛟倒是慎重,毕竟朝廷眼下对于清军是怎么个态度还是未定,他身为湖广总督不便冒然同清军“友好”。
而且,刚刚传来消息说左良玉已经在九江病死,现在统领左部的是其子左梦庚,如今仍在安庆一带与凤阳总督马士英、督师史可法对峙。
此意味湖北空虚,若清军趁左部放弃湖北沿江东下,恐怕湖南这边就要做抗清的准备。
果不其然,未过两天就传来有清军自洞庭湖南下进犯湖南,结合李自成已死,北方为清廷所有,何腾蛟立时判断清军恐怕有趁胜鲸吞中国之意,遂赶紧下令省内各部备战。
可湖北巡抚章旷却是背着何腾蛟派人到清营出使,对清军入湖广极是推崇,并邀真满洲共平闯贼余部。
只是章旷的“好心”却没有被清军当作一回事,他们不断向湖南境内进,沿途大掠钱粮,甚至连城池都不去占领,只知在乡野到处找粮。
章旷畏惧清军,不敢领兵迎战。
眼看清军有向长沙进军迹象,何腾蛟无奈只得迎战。然而只派长沙知府周二南会同原驻攸县燕子窝的副总兵黄朝宣领兵两千前往迎敌。
结果可想而知,周二南同黄朝宣于浏阳官渡被清军大破,周二南当场被杀,官兵将佐死伤无算,只黄朝宣侥幸逃出。
接到败讯,何腾蛟吓的在长沙行辕内接连叹气,计无可出。
此时他手下除黄朝宣、张先璧等为数不多的杂牌官军,根本无法迎敌清军,于是在一片惊惶失措之中“婴城为死守计”,遣人急调堵胤锡的君子营同偏沅巡抚傅上瑞的兵马前来长沙固守,又以严厉语气命湖北巡抚章旷务必断清军后路,迫使其北撤。
然而真正赶来长沙勤他总督驾的只有堵胤锡的三千君子营,那偏沅巡抚傅上瑞闻听周二南战死,竟然在清军尚在几百里外就弃了平江城,从醴陵南走宝庆,驻沅州,言偏、沅为己汛地,并携浏、澧守兵西去,根本不理会长沙何总督死活。
收到消息的何腾蛟气得险些要吐血,心中大为懊悔,流着眼泪对堵胤锡道:“我负朝廷,负百姓,更负锡君啊!当初若多予钱粮锡君,君子营恐就是六千君子,而非三千人。”
事到如今,堵胤锡还能说什么,先是安慰总督大人一番,然后问黄朝宣入犯湖南的清军究竟有多少兵马,领军的又是何人。
黄朝宣为了掩饰大败,不敢说领兵击败他的是那从前的顺军王体中部,只说是真满洲上万,领军的是什么贝勒。
“长沙城坚,粮草尚有许多,清军远道而来,我等唯有坚守方可退敌,若弃长沙,则湖广必然全境不复为我所有。”
堵胤锡深知长沙城的重要性,为了不让守军生出惧敌降清之意,便故意扬言说满洲兵锋甚急,为逞兵威,对降兵一律屠戮。
长沙守军听了这话,自是不敢降清。
如此,军心稍安。
堵胤锡也不及喘气,清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故而赶紧派人出城查探清军虚实,尤其是清军主力的用兵方向。
若是那满洲亲王阿济格是想顺江夺取南京,那湖南这边的清军定然是偏师,完全可以集全省之力将之击败,然后从侧翼牵制清军主力。
如此过得半月,突然领军往西边逃窜偏沅巡抚傅上瑞却奇迹般的领军又赶到了长沙,同时给总督何腾蛟带来一个天大的喜讯,那就是清军此番入湖南劫掠并非有占领湖南之意,而是想从湖南劫掠粮食北归。
为何北归?
满清要亡!
何腾蛟同堵胤锡等都是叫傅上瑞这消息吃了一惊,急问傅上瑞何以如此说。
待傅上瑞说完北方局势,何、堵等人更是震惊万分。
原来北方从未完全被清军所有,年前竟有淮扬军自徐州北上夺取山东,并于年初奇兵西进陕西一举断了清军阿济格部粮道,使之同北方彻底失去联络,成了一支孤军。
如今山东、河南、陕西都为那淮扬军所有,淮扬军更是合了李自成顺军余部全力北上攻打北京,那清廷的英亲王阿济格为了救援北京,这才疯狂派兵四处打粮,为的就是回去救援北京。
“这么说来,满洲人要亡了?”
再三确认消息可靠的何腾蛟当真是狂喜万分。
“何止是满洲人要亡了,我大明更可借此中兴啊!”
傅上瑞激动说道。
“若满洲为那顺淮军所灭,北方必为这帮贼兵所有,我大明何谈中兴,恐怕又是一轮劫难。”
堵胤锡虽喜满洲东奴将亡,但更忧大明江山。
满洲要亡中国,那贼兵更是要亡社稷啊!
“非也非也,北京若失,清廷覆灭,那阿济格部就是无根之萍,此不是天赐我大明之精兵?天予我大明中兴之良机?”
傅上瑞也是万万没想到,一心想要降清的他如今却能去招降真满洲大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