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华贵不嫌繁琐,气质高雅不觉庸俗。隔着短短的百步之距,无衣师尹停下脚步道:“久违了,楔子。”
“你,果不是一人来此。”
虽然黑月令佛狱环境变化。但空气中凝结的霜寒,却显示出不可小觑的威胁。一抹乌赤的墨光,一道黑白渐次的剑影,隐没在纷纷雪落之下,不知作何心思,又在猜着何种雪谜。
早知无衣师尹谨慎,枫岫主人熄了些本就没有的心思,紫扇一挥驱除寒氛,斟茶两杯道:“舍外天寒,不入内一叙?”
“那无衣恭敬不如从命。”
香斗在执,脚步稳健,不见分毫怯懦。无衣师尹一步一步走入书院,非是未曾考虑可能的陷阱,而是笃信内中之人的品性。
何况,还有殢无伤……
“书院,的确是你吾惯居之所。”
“危人不与,险地不居。秀士十训,你自己反倒忘却?”
“第一训。十训条皆为师尹一家之言,能依变化而变化,一切以师尹为最高。”
无衣师尹推门走入,扑面便是一阵书香。简洁布置别具匠心,架上藏书不算太多,涉及面却是异常广博。
眼纳十方之景,望着端坐不移的枫岫主人,无衣师尹不必多问,便已肯定身前人的身份:“地主是避而不见?”
“只是有事待办,先行一步而已。”
“哦?”
去杀弯刀仍横放在案,无衣师尹闻言目光不变,暖笑依然道:“吾还要多谢他搭救撒儿。”
“可惜你的恩情,一般人承受不起啊。”
“哎,四境通缉,非吾个人之愿。人在其位、谋其政,总有情非得已之处。吾不辨,亦不回避。”
浅浅一叹似是追忆过去,无衣师尹随后口气微冷,道:“阔别多年,重回四魌。你之心思,又到底为何?”
“吾敢回归故里,自然很有把握,四魌界执行不了所谓的通缉。无为而为,不动即动。而你不也是明知如此,猜测到情势将有不利,才会涉险来此?”
“火宅佛狱败得很快。”
“出乎你的预料?”
无衣师尹不答反问:“倘若慈光之塔选择不参战,你会怎样做?”
“这样的问话,你还是当初的你,一切的手段只为慈光永耀?”
“这样的回答,你还是曾经的你,做着四境和平共处的美梦?”
一为智士,一为相才;贤者与谋臣,总避不了开针锋相对。久别重逢,慈光之塔两大谋士,虽有相敬相惜,仍存立场之别。
手中羽扇一顿,枫岫主人沉吟道:“黑月,是四魌界转变的契机。”
“对于慈光之态却更是威胁。”
火宅一旦全面溃败,咒世主必退向杀戮碎岛;而照两境联军之势参考,成功抵御黑海森狱与彩绿险勘的侵略,显仍力有未逮。
底层两界若败,慈光之塔卷入战事,根本是板上钉钉。而就算付出代价胜战,黑月留在佛狱蕴育资源,谁又能保证佛狱在兴盛之后,不会再破坏平衡挑起战端?
总而言之,这场战争从一开始起,无衣师尹便看不出任何一点对慈光之塔的利益。若非忌惮咒世主与戢武王铤而走险,切断四魌天源摧毁下层两界与黑月,分明才是易于执行又最有利的方案……
深嗅一口香斗,似为驱散内心对面前之人浮动的血秽杀意,无衣师尹道:“瞒者瞒不识。纵无四魌天源之结,黑月也将引起新一轮的争斗。”
“所以,比起救杀戮碎岛与火宅佛狱,你还是更倾向于力保慈光之塔?”
“为人臣者,这是最佳的抉择。但你既回四魌界,谅必关于天源的秘密,同样是保不住了。”
言辞凿凿,盘算早定,无衣师尹目光灼灼道:“不如说出你的看法吧。”
“黑月留下,森狱必残。自此以后,火宅佛狱一分两治,彼此牵制。”不似往常爱卖关子,枫岫主人开门见山,直言相告。
其实,上天界势力太过旁大,四魌界倘若只剩下两界,未必对慈光之塔一定是好事。而有慈光之塔与杀戮碎岛监视火宅佛狱,楔子的建议也未必就缺乏执行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