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佛弘善抑恶,波旬以暴制善,便是区别。”
“谁的善?你佛门一言而决之的善?!”
讽刺讥嘲,言辞苛刻,迷达不屑一顾,只将事实摆在眼前。手中厚厚一叠白纸黑字,洋洋洒洒飘满半空,一一映入僧者之眼,历数连日来鸣冤者对周遭大小佛教派门之不满憎恨。
其中或有偏颇,恶行却无容赦。裳璎珞见状眸光愈苦,口中应答道:“恶者为恶,自有正者制裁。以偏概全,就是魔佛的应对?”
“偏?狡辩是你佛门一贯的伎俩,我已懒得再提佛乡龌龊。而我今日也无心与你废言。魔佛胸怀广大。玉菩提的传人、佛乡深阙最高指导、佛铸裳璎珞,我给你投降的机会。只要你率领佛乡投诚,欲界便不计前嫌接纳。还是,哪怕牵连无数牺牲,都只准你佛门苦海无边‘宽宏大量’,而不允别人渡你入门呢?”
“你……”
若置争斗死伤于不顾,天佛原乡的作为坚持,与欲界又有多少区别?
然而,佛铸心下同样有如明镜,一旦佛乡归降欲界,等同宣告众人所有努力付诸流水,亦意味着如今甚嚣尘上的重重指摘,都将沦为万劫不复的事实,一时不由左右为难。
“新仇旧怨一并清算。裳璎珞,你与他多说什么?!想招降,问过本爷了么?”
制止了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更见不得迷达语出嘲讽,焱无上斜抬举臂,倏见凤影突穿袖而出。燎原妖火倏漫四方,蒸腾山瀑水色雾气缭绕。冷然一哼未落,长兵雷火一扫直捣黄龙,旋沙贯影疾袭迷达心口。
就在凤影突伤敌一瞬,骤来强健双臂横拦截道。粗壮十指向内一合,竟使妖族兵刃难以寸进:“要动手。你,又问过本座了吗?”
四幡之力聚合,恶体凶威鼎盛。饶是意识能焰非同小可,在不灭金身之前却亦无计可施。目睹焱无上对上罕世强敌,闻讯赶至的堕神阙与地狱变,各自毫不犹豫拱卫包围而上。
不过,魔佛波旬此番行动务求功成,又岂会不做任何准备?
“既无商讨余地,那也怪不得欲界心狠!”
环目一扫群妖,迷达始终不以为意。倏见绚丽华羽黯彩而降,六赋印戒奋力一斩,顿令堕神阙收势回防。鬼荒地狱变纵强于女琊不少,三凶鬼言受制于巨魔神,却亦难尽全力施为。
“世事如棋,乾坤莫测,笑尽英雄!”
剑拔弩张胶着难解之际,天外忽传嘹亮诗号,伴随震天一掌轰然覆落,无边气浪瞬隔两军。认出来人气息,阎达面色顿转阴晴不定,道:“一页书,换作你来,可无这等便宜。”
“自然。单打独斗,而吾若败……”
尘埃落定,僧袍无垢。不理阎达威胁之语,一页书降临目光示意裳璎珞,随后郑重下达战书:“百世经纶自此退出江湖,天佛原乡亦将归降欲界。”
“梵天?!”
“心中有佛,何处不修行?势不由人,勿做意气之争。”
“唉……”
此时此刻,天佛原乡与本觉禅林,早被普世佛门彻底孤立。不论出于何种初心,残害即是残害。当初怎样指责欲界,如今不过罪还自身罢了。
兼之各方疥癣之疾积少成多,苦境三教焦头烂额之下,已无伸出援手的意愿。情势急转直下,欲界魔佛又怎会舍弃借此立威、深扎根底的机会?
然而纵使如此,要让一页书坐视诸如佛铸等无辜僧众受难,仍是全无可能。而与鷇音子已有默契,百世经纶亦至少得救下雷峰、佛乡残存僧人。与此相反,波旬三灵虽不知梵天算盘,但若能趁此良机击败、乃至就地格杀一页书,对欲界都是百利而无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