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不依不挠地说:“人人都说殿下是引领时代潮流的天才,没想到在男女平等方面还抱着这样守旧的思想,啧啧,真是让人失望至极!”
“不然呢?”夏树仰起头眯着眼,“这一大清早就来场赛马?”
郡主继续挑衅道:“有什么不可以?”
此刻,夏树的心底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声音在喊着“来就来,谁怕谁”,可是这个声音并没能左右夏树的言行举止,他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半个月前刚刚度过22岁生日的法夫莫德郡主很是诧异地看着夏树的背影,嘴里嘟囔着“懦夫”、“胆小鬼”,眼神里却没有一星半点的轻蔑。
早餐的时候,夏树与坐在自己身旁的博纳-劳聊起了法夫莫德郡主,从英国新相口中得知,这位郡主与她那柔情似水且已嫁做人妇的姐姐不同,她喜好文学、热衷运动,性格独立、桀骜不驯,而且至今尚未婚配。
“殿下身为爱尔兰的王位候选人,迟早将成为一国之王,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民众而言,都应及早考虑婚姻问题,有了子嗣,王权才能得到稳固,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深刻启示。”博纳-劳的话听起来是充满善意的,言外之意却很耐人寻味。
夏树大大方方地回应说:“我曾向父亲允诺,三十岁之前一定结婚。”
1890年冬天出生的约阿希姆,此时还不满25周岁,离30虽之期还有相当充裕的时间。夏树的表述对博纳-劳这样已近六旬的老人家甚至对刚满五十岁的英王乔治五世,都是一种无情的提醒:如今的英国固然要比爱尔兰强大许多倍,但爱尔兰在自己的带领下就像是个茁壮成长的青年小伙子,英国却已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两个国家若是心有芥蒂地保持着对抗姿态,长久下去,吃亏的必然是英国。
博纳-劳脸上果然浮现一丝尴尬,但他毕竟是政治老手,当即调整语态:“以殿下的声望和条件,放眼世界绝对找不出第二个,很好奇什么样的姑娘会成为全世界最幸运的人。据我所知……法夫莫德郡主殿下似乎很钦慕殿下的才华。”
“哦?”夏树不经意地往同样坐在餐桌旁的法夫莫德郡主瞟了一眼,她换下了早上的骑手装,重新穿起了端庄典雅的淑女长裙,但没有戴假,而是原原本本地呈现出一头干练的遮耳短。
法夫莫德郡主并没有意识到夏树的目光,而是轻松自如地与身旁之人小声交谈,偶尔露出调皮的微笑。这样一位富有青春活力和阳刚气质的贵族女士,应该还是能让很多对味的男士们痴迷不已。
可这里面肯定不包括夏树。
博纳-劳的角色终究不是媒婆,他没有揪着夏树的婚姻问题讲个不停,适可而止地将谈话转回到了正事。按照英国方面的安排,夏树来到温莎城堡是应英国王室邀请,并非正式的国务访问,所以活动范围仅限于英国的王室领地,不会前往英国城镇或公众场所进行参观访问,整个行程基本上是以娱乐为主。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夏树将与英国王室成员一道骑马狩猎,以及观赏一场完全由王室贵族成员参与的马球比赛。当然了,娱乐的目的不单单只是娱乐,各种政治外交活动穿插其间。借着早餐的机会,博纳-劳提起了爱尔兰与英国的资源互补问题英国拥有储量丰富的煤矿和铁矿,拥有全世界最达的工业体系,拥有较为达的农业和畜牧业,而粮食和乳肉类产品则不能完全满足国内需求,爱尔兰缺煤少铁,粮食同样不能满足国内需求,但乳肉类产品多半可供出口,且铅锌矿产储量丰富。从英国独立出去之前,爱尔兰的畜牧、矿产甚至渔业资源一直供给不列颠本岛,但不列颠的煤、铁、机械设备却极少提供给爱尔兰,从而造成了爱尔兰工业经济长期落后的局面。
站在感性的角度,夏树觉得英国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现实主义者,可是站在理性的角度,他知道爱尔兰的展不能依靠德国的援助和支持,因为在占领法国和波兰的大片领土之后,德国的工农业资源已能实现自给自足,进而成为纯粹的工业输出国,类似英国和爱尔兰之间这样互补互惠的贸易才是真正利于爱尔兰经济展的促进因素。
通过交谈,博纳-劳这位出生在加拿大的英国新相渐渐现,爱尔兰的王位候选人对经济贸易的关心俨然超过了军事政治外交,而从这位霍亨索伦皇族成员过去的履历来看,他在商业经营方面的天赋着实不逊于军事技术和战术策略领域的才能,这点从他经营起庞大的胡伯特工业集团就可见一斑。
博纳-劳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执掌爱尔兰王权的是个理智之人,而非威廉二世那样鲁莽冲动、易于制造矛盾摩擦的危险分子,这对于不列颠群岛的长久安定是一个有力因素。他的担心同样源于对方的理性以及言谈举止之中表现出的可怕城府,此时的爱尔兰不愿与英国探讨实质性的军事外交问题,真正的深意难道不是在为强行夺回贝尔法斯特地区做准备?
夏树看出了博纳-劳的矛盾心理,然而他连一句宽慰话也懒得给,任由这个只在历史上留下过淡淡一笔的英国政治家思前想后、纠结顾虑,只要英国继续保持对贝尔法斯特防线既有规模的坚定信心,爱尔兰军队完成进攻准备就只是个单纯的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