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纽里之后,爱尔兰国王带着他的“绯闻情人”以及一干仆从马不停蹄的巡视北方诸郡,数日之内便在贝尔法斯特、马赫拉、科尔雷恩、伦敦德里等地公开露面,表讲演、瞻仰古迹、体察民情,这般诚恳亲民的姿态打动了许多新教徒,北方较有影响力的几份报刊一致为这位年轻国王充沛的精力、出色的表现力以及健康向上的个人形象喝彩叫好。越是往后,国王一行所到之处,得到的欢迎越是热烈。
真正的宗教信仰跨越了国家和种族,北方新教徒此前反感政府,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政府被天主教徒所把持,以至于政府的一系列政策损害了新教徒的利益,他们的诉求只是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而非蓄意分裂爱尔兰。如今得到了国王的亲口解释和保证,绝大多数人都愿意继续在这个独立自由的国度生活,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感化,在此期间便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阿尔斯特同盟下的一个极端组织通过非法传单指责现任国王约阿希姆是德国派来殖民爱尔兰的代理人,爱尔兰政府的军事外交完全被德裔官员操持,该组织要求国王退位,所有德裔官员从爱尔兰军队和政府机构辞去职务,将爱尔兰的权力归还给真正的爱尔兰人,否则他们将以武力捍卫爱尔兰。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极端组织,据说只有几十名成员,他们的所谓宣言自然被民众视为是螳臂挡车的愚蠢行为,但是根据爱尔兰情报部门获得的消息,这个组织跟贝尔法斯特师的余孽勾结在了一起,近几个月来,有不少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贝尔法斯特师残党以及阿尔斯特志愿军的遗留成员持假身份来到爱尔兰,早先生的一系列暴力袭击事件便是这群人所为。情报显示,这群亡命之徒欲趁这次国王巡视北方的巡视再次动袭击,平日分散各处的头脑们还准备举行一次高规格的秘密集会,共同商讨起武装暴动和建立北爱尔兰国等事宜。
巡视北方的前面几站,夏树基本上是搞“突然袭击”,只给地方官员非常短的时间布置接待,这样做的好处是能够看到当地的原本风貌,也顺便考验了地方官员的实际组织能力,减少了不必要的浪费,但相应的,到访城镇的警戒安排颇显仓促,维持现场秩序的工作难免出现遗漏。在科尔雷恩,居然有人溜过警戒线向国王索取签名照,着实让现场负责安保的工作人员虚惊一场,所幸此人没有恶意,得到签名照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人当然不会知道,那一刻,至少有三支步枪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活着完全仰仗于狙击手们的镇定以及他们心中所持的善念。获知极端分子已在酝酿袭击行动,爱尔兰的警察部门和军方加强了北方多处城镇的警戒巡逻,皇家卫队蓄势待,随时准备对露出狐狸尾巴的分裂主义者实施打击,但一方面缺乏准确可靠的情报,另一方面,在严酷环境中生存下来的极端分子行事隐秘,警惕性极高,爱尔兰官方特种部队迟迟没有找到起致命一击的机会。
夏树此行巡视北方的最后一站是位于香农河上游的巴利香农,它号称爱尔兰最古老的市镇,是一个风景优美的游览胜地。此地不通火车,一行人从海港多尼戈多驱车出,经过十几公里的车程来到了巴利香农附近的一处庄园。它的主人名叫德尔-奥-格雷迪,是格雷迪家族的一员。
格雷迪家族在17世纪之前是芒斯特地区的贵族领主,其地位虽然不及当时的爱尔兰大贵族,但在英国统治爱尔兰的这三百多年里,他们凭着畜牧和商贸领域的成功保住了家族的大部分社会地位及影响力,并且一直在小心谨慎地守护着他们的贵族荣誉,哪怕是在最艰难的大饥荒时期,也没有带着他们的财富逃离爱尔兰,比起那些没落甚至消陨的大贵族世家要受人尊敬得多。大饥荒时期,格雷迪家族向落魄旧贵族及普通灾民施以援手的举动为他们赢得了可观的声誉,亦让他们在旧贵族圈子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高。近半个世纪,家族领主似乎跻身某个秘密贵族会议的重要领导者。
夏树到来之前,爱尔兰皇家卫队已秘密进驻庄园,以确保此次会谈的绝对安全。事实上,奥-格雷迪家族虽然在当地很有影响力,但从不经营军火等违禁物资的交易,也没有秘密囤积武装至少在爱尔兰官方可以查证的范围内,没有从事过任何非法活动的记录。
爱尔兰国王与格雷迪家族的秘密会谈是以晚餐形式进行的,有资格坐在这张餐桌旁的人少之又少,夏树只带了一个可靠的随从护卫,奥-格雷迪家族这边由奥-格雷迪家族的领,国务秘书肖特-奥-格雷迪的伯父,名义上的奥-格雷迪侯爵索尔-奥-格雷迪领阵,再加上从中穿针引线的国务秘书肖特、肖特的父亲菲特莱尔以及庄园主人德尔。
不论是爱尔兰王国初立、自己以王位候选人身份掌管大权,还是加冕王位、成为无可争议的爱尔兰王,夏树都无意让几百年前统治爱尔兰的盖尔贵族重新回到历史舞台,甚至不曾给予他们荣誉上的身份头衔。那时候的他踌躇满志,坚信自己可以在军队的支持和德国的帮助下重整国家秩序,展社会经济,让爱尔兰逐步成为一个经济独立、工业自立、国民自强的小牛国家,在欧洲乃至世界版图上扮演重要角色。最近几个月的种种经历让他看到了强权专政的不足,看到了王室、政府与普通民众之间存在的间隙,看到了极少数反对者可能造成的极大影响,所有这些都成为了挡在爱尔兰快速展道路上的绊脚石,不除不足以安定民心、振兴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