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锋利的马刀寒光一闪,只听得当啷一声脆响,加拉赫身旁的列兵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仰面倒下了。
加拉赫被这个场面惊得目瞪口呆,没等他缓过神来,履带转动出的吱呀怪响便从头顶传来。他只觉视线一黑,先前被英军战车当头碾过的情景原样重现,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英军骑兵跟上了进攻的节拍,他们的存在使得联军士兵们难以故技重施,把越过堑壕的英军战车消灭在孤立状态下。
英军战车驶过战壕,被遮挡的月光重新洒在战壕里。加拉赫连忙俯身查看同伴的伤势。列兵双手紧捂着右侧脖根,鲜血从指间汩汩地往外冒,身体在持续颤抖,眼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愕与不甘。
每个爱尔兰伞兵身上都携带有双份的野战急救包,加拉赫用最快的速度取出止血粉和止血绷带,挪开列兵的手,要说这家伙也真够倒霉的,在30年代初的战场上居然被冷兵器所伤,英军骑兵的战刀在他脖根和右肩位置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痕。就在加拉赫往上洒止血粉的时候,列兵突然停止了颤抖,目光失去了最后的活力,变得空洞无神。
加拉赫没有哭泣,没有尖叫,没有咆哮,他默默抬起头,英军骑兵正接二连三的越过战壕。在骑兵刀的威慑下,这一段的联军士兵已经被死死压制在了战壕里。
阵地守不住了么?
加拉赫刚在心里出这样的哀叹,耳边就有人用铿锵有力的声音狠狠鞭笞了他的懦弱。
“除掷弹兵外,所有人刺刀准备!”
这是德*队的作战口令,字词的音跟爱尔兰盖尔语有几分相似,大多数爱尔兰士兵应该都能听懂。片刻过后,加拉赫听到相同含义的爱尔兰语,看到同属一个伞兵战斗组的步枪手们纷纷拔出刺刀装上步枪,看到接替轻机枪手的二等兵跪蹲在地,在给轻机枪换装弹匣,看到赖利下士斜倚着堑壕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战壕外面的情势。
在被英军骑兵和战车压制的时刻,每个人都在准备反击,加拉赫更加对自己刚才的求全想法感到羞耻。枪榴弹采用的是触引信,能够攻击射程内的任意目标,所以,他没有卸下枪榴弹射筒换装刺刀,而是准备给当面之敌狠狠一击。
少顷,开火的口令声在紧挨着的德军部队那边响起。德军士兵们纷纷端着装上了刺刀的步枪向前射击,防御火力如同受压的弹簧般骤然力。在各种叫喊、疾呼声中,众多将士毅然起身,努力阻挡英军的跟进部队;掷弹兵们纷纷朝英军战车投出磁性反坦克手雷和燃烧弹。
加拉赫握紧手里的步枪,等待着赖利下士的号令,然而下一秒,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沉闷的动机轰鸣声掩盖住了一切声响。
有了之前两次被碾压的经历,加拉赫知道,一辆英军战车就在面前,如果没人能够阻挡住它,再有最多半分钟,它就要从这条堑壕上开过去了。
想到刚刚消失在眼前的鲜活生命,加拉赫猛然起身,枪口正好对准了英军战车。
这是一辆维克斯k-,它后面没多少骑兵,但数量可观的“维克斯”、“基钦纳”正越过那些被击毁的战车残骸隆隆驶来,而联军的炮火这时已明显减弱了很多。
防线守不住了!
加拉赫心中哀鸣,瞄准射击的动作没有任何的迟疑。射出的枪榴弹准确击中了十数米外的英军战车,车体正面是它装甲最厚的部位,但厚度也不过20毫米,根本挡不住一枚反装甲枪榴弹的攻击。受损的战车继续向前移动,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在距离堑壕五六米的地方完全停了下来。
车上的武器没再开火,也没有乘员弃车逃生,是怕出来被打成筛子,还是已经悉数毙命?加拉赫有这样的疑惑,却没时间思考太多,他低头装填枪榴弹,没注意二等兵哈特跌跌撞撞来到身旁。
“下士阵亡!”哈特哭丧着脸说,“是被英国骑兵砍死的!”
加拉赫大吃一惊,这意味着他极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生了。虽然他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可眼下的战场形势复杂至极。联军也许能在一场苦战之后守住阵地,也许马上就面临着一场灾难般的大溃败。
没等加拉赫开口,哈特又说:“北侧的阵地似乎已经被彻底攻破了!”
放眼望去,北侧阵地枪弹焰光衰微,联军在那里的抵抗看来已经大为减弱。
堑壕中很快出现了从北侧阵地撤下来的联军士兵,他们不但一个个灰头土脸,士气低迷,还带来了让人沮丧的消息他们腹背受敌,被英国人夹着打,所以短短几分钟就丢掉了大片阵地;英国骑兵摸黑冲进了联军的野战炮兵阵地,大多数火炮都被破坏,唯一的生路就是赶紧撤退,撤到滩头阵地去,依靠舰炮支援守住阵地,挨到天亮再在空军的掩护下伺机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