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目标就在前方,美国海军中将托马斯-哈特在僚属们的陪同下登上了“列克星敦”号舰桥上部的露天观测台。此时夜正深沉,海面很是凉爽,迎面而来的海风夹杂着酸涩的气息,那是从前方轻舰艇的烟囱里排出的废气,而远处闪烁的微光来自于派去侦察敌情的轻巡洋舰“纳什维尔”号,它的信号便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这支作战舰队追赶仓惶奔逃中的同盟国护航船队。
已在观测台上的军官们自将最好的位置让给哈特,负责指挥这艘超级战巡的加西亚上校打趣道:“重巡洋舰一艘,轻巡洋舰一艘,驱逐舰和扫雷艇若干……如此薄弱的护航兵力,该说我们的敌人太过大意,还是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长官您觉得呢?”
哈特双手扶着装甲护栏:“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敌人故意引诱我们前来。”
亚速尔战役打到现在,美国人已经充分领教到了对手的实力,加西亚上校的调侃是美国人乐观心态的体现,而没有轻视对手的意思。听了哈特中将这般揣测,军官们都收起了刚刚的笑意。
没准那深邃的黑暗中真埋伏着敌人的主力战舰。
“若真是如此,我们现在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加西亚上校说。
哈特反问:“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出动大半支舰队?”
上校点点头,如果目标只是一支普通护航船队,悄悄出动“列克星敦”号就足够搞定了,完全没必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静默片刻,哈特道:“最近两个小时,敌人的无线电联络非常频繁,而且大部分通讯内容是我们无法破译的,接下来大家务必小心谨慎。”
加西亚上校没有接话,而是以点头作为回应。想当初庞大的美英联合编队开赴亚速尔群岛,大多数人都对战争前景充满了憧憬,可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激战,目睹友舰一艘艘起火燃烧、爆炸沉没,意识到威武雄壮的主力舰也可能在转瞬之间变成死亡地狱,很多人才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
远处的灯光依然在有规律地跳动,但现在谁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通向胜利的钥匙还是堕入深渊的诱饵。
哈特话语深沉,真实的心态却并不那么悲观。此时“列克星敦”号不是孤军作战,除了随行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还有两艘英国战列舰提供直接支援,它们是同属于伊丽莎白女王级的“厌战”号和“巴勒姆”号。该级战列舰开建于1912-1913年,预定建造工期26-30个月,恶劣的战争形势大大延缓了它们的建造进度,而在伦敦停战条约签署后,它们得以续建,最终于1917-1919年完工服役。受到轮机技术进步以及战略思维调整的影响,伊丽莎白女王级建成时的动力输出达到85000马力而不是最初设计的75000马力,试航时达到了26节的极速,成为当时航速最快的战列舰。到了1933年,分别在加拿大和美国造船厂进行了技术改装的五艘伊丽莎白女王级依然活跃在英国海军的一线行列。特塞尔战役期间,美英联军出动三艘伊丽莎白女王级和两艘宾夕法尼亚级攻击英雄港外围的“勃兰登堡”要塞,这支战列舰编队以强大的火力成功压制敌方要塞,继而对英雄港展开了毁灭性的炮击,为美英联军夺取这一据点立下了赫赫战功;圣米格尔海战中,英国主力舰群遭到对手的猛烈攻击,女王们表现相当英勇,并在远距离的炮击中多次命中敌舰。
在“列克星敦”号雷达探测范围的边缘,那艘孤独的爱尔兰重巡洋舰正以不快不慢的航速向东驶去,这般风骚走位是引起美方指挥官托马斯-哈特警惕和顾虑的原因之一。
大敌当前,同盟国护航船队的指挥官冯-海因克少将可没有心情去观测台上吹海风,他在“鲁格”号的封闭式战斗舰桥里如坐针毡,时时关注着各个方面的情报信息。
“长官,我们刚刚收到s舰队的第二份密码电报。”
舰上的通讯官将电文纸呈给舰长法雷尔上校,上校匆匆扫了一眼,便将其递给了冯-海因克。
看过电报内容,这位肩负重担的德国海军少将把眉头皱成了川字:“让我们调头去侦察敌情?搞什么鬼?这s舰队究竟是我们的援兵,还是敌人破译了我们的通讯密码,故意诱导我们进入陷阱?”
要解开这个谜团其实不难,法雷尔上校先前就对僚属有所吩咐,在通讯官送来电报后不久,另一名军官前来报告无线电测向表明,先前这份电码信号来自于东南方,而非英国舰队所在的西北方向,这与雷达当前的探测结果相一致。
就在这时,勤务兵送来了热咖啡,有些压抑的战斗舰桥里顿时弥漫着甘醇提神的香气。冯-海因克少将端起杯子尝了一口,眉宇稍稍舒展,而后扭头看了看闷罐子般的爱尔兰上校:“此前听闻我国皇储亲往爱尔兰邀请约阿希姆一世陛下接掌同盟国舰队,多数人都觉得威廉皇储此行能够成功。”
法雷尔上校淡淡应声:“我未曾听过这类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