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间,担当前卫的佩泽拉下士突然举起右手,同时躬身低头。这个姿势让费斯塔中尉和余下两名士兵立即止住动作,一行四人顿时如雕塑般停在这遍布废墟的街区。
挨了两秒,费斯塔拎着手枪,踮着脚走到下士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出三十米开外的巷子口,一名身穿蓝灰迷彩的士兵正警惕地四下张望。
“是爱尔兰人!”费斯塔暗道不好,以他们的亲身经历以及友邻部队的总结来看,以爱尔兰人为主的新联合王国军队,单位战力远在奥匈帝国陆军之上。
“这边这条路是过不去了,北边正在交火,只能试试从南面迂回了。”佩泽拉下士一边低声对费斯塔说,一边用手势比划着。
费斯塔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军用地图,上面标示出威尼斯最新的城区地形,并用铅笔标注了一些有关守军布防的信息。
只不过眼前所见,跟地图已经大相径庭。
“南边是敌军的登陆场,那个方向肯定有更多的敌人,还可能遭遇敌人的战车。”说罢,费斯塔侧耳倾听,果然隐隐听到了车辆动机的轰鸣声。
“原路退回,还是……”佩泽拉下士做了一个冲过去的手势。
费斯塔摇摇头,就他们这四个人三条长枪,要跟爱尔兰人的战斗单位——哪怕只有半个班硬拼,也等于是鸡蛋碰石头。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紧接着是布瑞达冲锋枪的嘶吼声。费斯塔大喜过望,他和佩泽拉下士探头一看,巷口不见了敌兵的身影,倒是不时地有流弹飞过,一团硝烟在更靠北的地方升腾。
“我们的人在那儿!”佩泽拉指着北边一栋半坍塌的建筑,言语略显兴奋。
费斯塔定睛一看,只见至少有十好几个灰绿色的身影或蹲或趴,以各自的武器朝对面的联军射击。兴许是军装黏了灰、沾了水的缘故,这些意大利士兵看上去就像是一群耗子,这交火还不到半分钟,便有人不住地后撤,更加贴合这种狼狈不堪的形象。
费斯塔朝后面两人挥挥手:“快!趁机冲过去!”
佩泽拉的武器是一支外形和性能都接近于德制MP-33的布瑞达冲锋枪,相较于意大利军队使用的其他制式武器,这款冲锋枪还是较为可靠耐用的,比起巨坑的布瑞达M-1930轻机枪来,简直无懈可击!
四个人离开废墟,试图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巷口抵达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屹立于水岸边的石质建筑,但才跑出十几米,视线中便出现了一名手持STG-45突击步枪的爱尔兰士兵。他显然没有料到身后方向会有四个意大利人跑来,最初的一刹那居然不知所措,但严格训练培养出的军人素养摆在那里,他没有盲目地端枪射击,而是在对手即将朝自己开火的瞬间,猛然向后闪身,依靠身旁的断墙避开了对手射来的子弹。
一击未能中的,不但佩泽拉很是懊丧,费斯塔也在心里叫苦不已。敌人手里的突击步枪足以让自己这四个人倒在半途,于是,他带头往侧旁的瓦砾堆一扑,大声疾呼“隐蔽射击”。
佩泽拉刚刚用冲锋枪打了一梭子,听到费斯塔的指令,连忙一个侧滚来到瓦砾堆后面,但跟在他们身后的两名士兵可不都像他们一样身手敏捷,仅仅眨眼的迟疑,其中一人便被巷**来的子弹击中,另一人连滚带爬地跟了过来,却把武器遗弃在了路上。
看到手下人中弹,费斯塔先是抬起他那支9毫米口径的贝雷塔手枪朝巷口开了两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受伤者身旁,拼命拽着他往瓦砾堆后面拖。在此期间,佩泽拉掩护性地打了几个短射,直到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这才闪身更换弹匣。
危急关头,人往往能够迸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在把伤兵拖回来之后,费斯塔觉得血脉喷张,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但他无暇喘息,一边拾起伤兵的卡尔卡诺步枪,一边对丢失了武器的那名士兵吩咐:“快,给他包扎伤口!”
听着STG-45那极富节奏感的嘶鸣声,费斯塔小心翼翼地趴在瓦砾堆边缘,待到枪声暂止,他试着探头出去张望,结果还没看到什么,便听到有子弹擦着头顶飞过。
费斯塔中尉心一横,探头往外瞟了一眼,连忙又把脑袋完整地缩了回来。电光火石之间,他大致观察了一下巷口的形势,除了先前那个命大的爱尔兰士兵,现在又多了至少两个人,估计都是突击步枪手,火力密度、精度以及持续度都让自己这边望尘莫及,而且再好下去,没准敌人的火箭筒手就过来支援了。
“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费斯塔对换好弹匣的佩泽拉说,“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佩泽拉看了看躺在地上沉重喘息的伤员:“可是西蒙没办法走路了,难道我们要把他留给敌人?”
费斯塔不由得骤紧眉头。
“你们……走吧!”受伤者痛苦地捂着刚刚塞上了止血棉的伤口,艰难而又决绝地说道:“不用……管我了!”
费斯塔单膝跪在地上,伸手抓住受伤者的另一只手掌:“抱歉,西蒙,我们没办法带着你继续战斗了,但不论这场仗的结果如何,我们都还有再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