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军凤栖游击队东渡黄河以后,跟黄河东岸的葛有信他们合兵一处,暂时驻扎在一个叫做粮谷庄的山村,粮谷庄离黄河不远,村民们以种田为生,一块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田地挂在山坡上,打下的粮食难以果腹,村民们糠菜半年粮,日子过得艰辛。
粮谷庄比较偏僻,鬼子们无暇顾及这里,可是由于村子较小,游击队的吃饭成了问题。尽管生了一连串的不幸,死者已经长逝,活着的人必须战斗,因为只有打败侵略者,才能为生者挣得生存的权力,脚下的这片土地虽然贫瘠,但是侵透了先烈们的血渍,几千年连绵不断的征战,黄河两岸累累白骨堆积,勇士们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筑起了万里长城,抗击侵略者的入侵。
开始一段日子,游击队的口粮主要靠友军接济,有时,游击队员也会装扮成老百姓,去贤麻镇籴一些粮食回来。可是贤麻镇由于靠近煤矿,驻扎着一个排的鬼子兵和一个连的伪军,少籴一点粮粮食可以,籴粮多了担心引起伪军的怀疑。无奈之下王世勇派葛有信张东梅返回河西,为游击队筹粮。
重新踏上熟悉的故土,张东梅和葛有信的心情各不相同。两人在郭宇村外的歪脖子树下坐了许久,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进村,村子里有张东梅日夜思念的孩子和老娘,可是张东梅害怕,害怕面对公婆和妈妈的眼神,岁月无痕,留给人的却是无尽的怀念和悔恨,张东梅已经知道了二狼和金宝川死亡的消息,可是如何瞒得过两位白苍苍的老人?终于,张东梅先站起来,毅然决然地对葛有信说:“我们走吧”。
下了山坡,两人钻进灌木山林,夏秋之交,晚风送来习习凉意。山路已经拓宽,看那太阳掉在山巅上摔得粉碎,溅起无数火星,西边天上的彩霞逐渐隐去,一颗两颗,星星从草丛中蹦上天空,天上缀满闪光的星。
张东梅在前,葛有信在后,两人沿着山路,默默地走。葛有信是个秋天形的男人,感情丰富从不外露,他知道三狼死后,张东梅心灵的天枰已经开始倾斜,可是一连串的变故使得他们没有机会互相表露心迹,葛有信不可能趁人之危,他在耐心地等待,等待机会。现在,此时此刻,葛有信如踩浮云、如履薄冰,禁锢了许久的那种情绪左突右冲,似乎要破槛而出。可是他不敢造次,担心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彩虹被风吹散……荒山野林,旷男怨女,夜的幕布掩盖了一切,走在前边的张东梅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将葛有信锁定,女人没有爱的表白,说出的话有些生硬:“葛有信,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葛有信不可能犹豫,他知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机会千载难逢。葛有信点头,说出来的话照样生硬:“是的,我愿意。但是我不会强迫你”。
女人的眼里有一团火,好似要将整座山林点燃:“如果你真的看上我,现在就可以拿去。但是必须对我誓,要将我的儿子视为亲生”。
这个问题葛有信已经有所考虑,爱一个人就意味着将为这个人付出,葛有信还是点头:“请你放心,从今后儿子就是咱俩共同的骨肉”。
女人扑向男人,大山开裂了,将二人融入,地心里岩浆突喷,二人在燃烧中化烟化灰,那是一种心甘情愿的奉献,相恋中的大山永不后悔,那是一种天衣无缝的契合,哗哗作响的树叶为二人证婚。其实,人对人的爱恋带着某种无可救药的荒蛮,不需要卿卿我我的表白,不需要信誓旦旦的誓言,往往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将爱的信息传播,就像风中刮来的一粒种子,无论飞到那里都会落地生根。
晨曦微熹的早晨,凤栖城在莽原上高高耸立,葛有信和张东梅装扮成一对夫妻进城,进城后葛有信来不及回家,直接来到李明秋家里。正好郭麻子也在,两人在一起不知道商量着什么,看起来鬼鬼祟祟。
李明秋一见葛有信和张东梅大吃一惊,问道:“我听说你们已经转移到河东,却怎么还在这里”?
葛有信说话也很直接:“我们刚从河东过来,游击队没有粮食吃了,王世勇队长指示我俩来找老前辈,给我们弄点粮食运往河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