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翠英近来也麻烦不断,先是郭麻子的老婆酸葡萄找上门来,手执一把尖刀要跟年翠英拼命。年翠英并不怵那酸葡萄,酸葡萄那是在虚张声势。崔秀章夺下酸葡萄的刀子,年翠英得势不饶人,光身子跳下炕抓住酸葡萄一顿暴打。崔秀章又开始替酸葡萄劝架,那酸葡萄自知不是年翠英的对手,跑到院子里高声叫骂。
有人把酸葡萄跑到叫驴子酒馆闹事的消息告诉郭麻子,郭麻子大热天穿一双拖鞋,上身穿着府绸衫子,下身穿一条黑灯笼裤子,手执一把扇子,慢悠悠来到叫驴子酒馆后院,好像观众一样,站着看两个女人叫骂,骂够了,对酸葡萄说:“走,咱们回家。以后再出来闹事,我连你一起打。”
那酸葡萄原指望郭麻子替她长势,想不到郭麻子兜头给她泼了一瓢凉水,酸葡萄跟郭麻子也是那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原来在烟花巷充当站街的角色,常常饥一顿饱一顿,好容易被郭麻子收留,最担心郭麻子抛弃自己。这次跟年翠英闹事也是替郭麻子出气,想不到郭麻子并不领情,反而埋怨酸葡萄惹是生非。
酸葡萄彻底哑言,大气不敢吭一声,跟着郭麻子灰溜溜回到烟花巷。那郭麻子进屋却说:“其实你闹腾一下是对的,适可而止,让那些人有所收敛才是。”
酸葡萄舒一口气,呜呜啼哭:“我还不是为了你。”
郭麻子又显得不耐烦:“行咧行咧,把烟枪摆上炕,过一把烟瘾。”
酸葡萄知道,郭麻子近来常常反覆无常,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恐慌。酸葡萄又小心翼翼地把炕桌摆好,点上酒精灯,给郭麻子烧泡。
却说那年翠英自以为在酸葡萄面前打了胜仗,变得更加有恃无恐,不顾崔秀章的劝说,明目张胆地为弟弟年贵元物色***感觉到无论干啥事都没有黑道生意来钱快,这年月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总认为那些站街的**人老珠黄,好像引不起嫖客的兴趣,于是千方百计地为弟弟寻找一些较有姿色的单身妇女,给她们稍施恩惠,诱良为娼,有些女人也就跟着上当。
那一天年翠英正好遇见板兰花,感觉中这个女人好面熟,却记不起在那里见过。叫驴子酒馆每天的食客来来往往,年翠英能认得几个?板兰花吃了饭要付钱,年翠英不收,却叫来两个泼皮,让泼皮把板兰花带到弟弟的驿站。
事后年翠英才知道,弟弟年贵元差点跟上那个女侠送命!年翠英惊出一身冷汗,那个女人不去反思黑道生意虽然赚钱,但是也要承担非常大的风险,不听丈夫崔秀章的劝解,反而认为姐弟俩其所以遭人欺负,是因为没有后台。
晚上打烊以后年翠英没有上炕睡觉,而是坐在院子里的凉台上,一边乘凉一边思考。算起来凤栖城的远亲还有几家,最直接的亲戚是先夫郭全的外公四愣子,四愣子的儿子屈志田是凤栖县的县长,年翠英叫舅,郭全还有一个姨姨屈满盈,屈满盈的丈夫邢小蛮身居要职,任当地驻军副军长。当然,还有李明秋,七年前李明秋的女儿李妍嫁给年翠英的大弟弟年贵明。
可是自从年翠英跟崔秀章同居、并且为崔秀章生下一个男孩以后,这些老亲戚没有人责备年翠英的不贞,但是基本上跟年翠英断绝了往来,至于对面药铺的郭全中,叔嫂俩更是如同路人一般。
年翠英感觉到势单力薄,必须寻找一个后台,当然投靠刘子房最好,李明秋就是因为跟刘子房结为儿女亲家以后才在凤栖城里颐指气使迅速爆红,可是年翠英跟刘军长素未生平,相互间没有任何交往,叫驴子酒馆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驴逑,你总不能提上驴逑去送礼。当地有一句方言,割了驴逑敬神,把驴疼死了,把神得罪了,那样做等于骂人。
年翠英的女儿也叫文秀,跟蜇驴蜂的大女儿同名,当年只有十三岁,凤栖没有初中,十三岁的姑娘念小学六年级,再有一个月就小学毕业,毕业后面临辍学的处境,不过年翠英已经想好了,决定先让小姑娘在饭馆端饭打杂,然后找个合适的对象嫁出去。
可是现在,年翠英不得不打文秀的主意,自古以来巴结达官贵人无非是两样东西,一样是珍宝,一样是女人。是不是让女儿跟那些达官贵人联姻,然后,靠女儿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