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确实有些为难,不知道让小儿子郭文华该去那里寄宿。以前文华有姐姐文秀照看,现在郭文秀跟着哥哥去了长安,郭全也不想再给舅舅屈志田添麻烦。兄弟郭全中的药铺倒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兄弟媳妇李娟的脸色实在难看。
叫驴子酒馆依然火爆,却已经物是人非。想起那胡三也是一条汉子,硬是不肯私昧不义之财。李明秋已将崔健托付给胡三抚养,郭全绝对再不会去凑热闹。
想起来郭家在凤栖城也有一些名声,现如今却没有一个落脚之地,郭全未免有点伤心。正不知所以时从一家杂货铺子走出来青头,郭全想躲避已经来不及,两人碰了个对面。
曾经是两个患难与共的朋友,肝胆相照无话不说。却因为儿女的婚事相互间一个躲着一个。郭全家庭的所有变故青头全部知晓,青头也说不上郭全有什么错,但是女儿之对青头不能不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青头决心跟郭全不再交往,文慧死后青头带着妻子离开了郭宇村,离开了那块伤心之地。
可是郭全却不相同,郭全不愿舍弃青头这个朋友。两个老邻居从小在一起长大,又一起在鬼子的煤矿度过了八年人生最艰难的岁月,郭全主要感到内疚,感到不安,郭全一直想找机会对青头表白,儿子郭文涛并不是见异思迁,郭文涛现在的媳妇是组织上为他安排,至于组织是个什么人物郭全也不清楚,儿子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尽管这样的解释有些苍白,郭全急于想洗清自己,求得青头的谅解。
两个人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既然碰到一起就不能不说话,还是郭全先开了口:“青头,你最近过得咋像?”话一出口郭全就感到有点苍白,可是确实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语言来表达,两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甚至忘记了握手。
青头的肚子里生成了许多火气,青头甚至想砸郭全几句:我过得好坏跟你没有关系!可是青头看见郭全一脸诚实,终究穿开裆裤长大,能活到这一步都不容易。青头话到口边变了味道:“在大女婿这边将就着混碗饭吃,目前在西沟畔住着,不去家里坐坐?”
其实青头不过是一句客气话,青头知道郭全不会去他家,两个人坐到一起反而难堪。青头说完这句话就想走,青头想尽快地逃离这种尴尬的困境。
可是郭全却实实在在想跟青头坐坐,哪怕青头骂他一顿唾他一脸郭全都毫无怨言,人的一生能够交往的朋友不多。疙瘩对郭全的照顾可谓体贴入微,可是郭全总感觉疙瘩有些张狂有些变味,疙瘩远不是原来的疙瘩,郭全对疙瘩总保持一定的距离。在郭全的心里青头是一个实在人,郭全目前也仅有青头这一个知己。郭全对青头说:“你帮我照看一下孩子,我到杂货铺子买一点东西。”
那一刻青头有点犹豫,担心蜇驴蜂看见郭全又勾起伤心的往事。可是话既然出口又无法收回,青头只得说:“又不是外人还买什么东西。”
郭全环视屋子四周,那一摆溜瓦屋一点也不必郭宇村自家的四合院差。靠沟畔的地方建一座瓦盆窑,瓦盆窑顶上正在冒烟,院子内收拾得干干净净。青头俩口子都喜欢整洁,无论住到那里总是把周围的环境整理得赏心悦目。走进屋子看见窗明几净,七岁的小儿子正在炕桌上练方(练习写字),孩子喜欢孩子,郭文华爬上炕,教小孩子握笔的姿势。
蜇驴蜂看见郭全进屋非常吃惊,紧接着泪水从眼眶里涌出,她匆匆地回过头把眼泪擦干,还给郭全一个勉强的笑脸:“全,你来了,快坐下,吃饭了没有?”
既然走出了第一步,郭全感觉轻松。看来青头两口子都非常克制,郭全满脸歉疚:“在十字路口遇见青头,他邀我来家坐坐,我就来了,也没买什么东西。”
青头给郭全泡茶,屋子内溢满浓浓的茶香。看来俩口子比在郭宇村过得舒坦。相互间虽然话语不多,大家都在尽量地冰释前嫌,穷人可供选择的路子不多,理解和原谅也需要勇气和智慧,战争使得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悲剧的生并不全是因为个人的原因。蜇驴蜂故意支开了话题:“我都八九年没有见过你的小儿子了,这娃长得招人喜爱。”
屋子内一张八仙桌,几张靠背椅,那桌椅做工非常精致。郭全似曾相识,感觉中好像是自家药铺的家具。郭全百思不得其解,这家具怎么会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