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全虽然极不情愿,但是勉强答应帮助疙瘩管账,直到大烟经营结束。疙瘩指着院子里那几口袋银元对郭全说:“现在纸币不值钱,你把那几袋子银元搬回家慢慢使用。”
郭全说:“我当初就说给你帮忙,那些银元我不要。”
疙瘩骂了郭全一句粗话:“我说你也是寡妇婆姨撵光棍哩,半推半就。那些银元我也没数,够你一辈子花用。”
郭全有些生气,手背在身后就走,走出疙瘩家大门时回过头撂下一句话:“疙瘩,郭全可不是见钱眼开之人!”
弟兄们有时闹一点小矛盾属于正常,疙瘩也不计较。郭全走后疙瘩打林丑牛和安远把那几口袋银元抬到郭全家院子里。郭全想出来阻拦,被春花把衣服袖子拽住,春花说得也有道理:“现今社会挣钱的不下苦,下苦的不挣钱。疙瘩肯定挣得比这还多得多,你不要等于白得罪人,权且收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郭全想想也是,赌气不养家。于是利用瓦沟镇赶集,用牛车拉回几条老瓮,把银元装进老瓮里埋在地下。当年殷实人家大都地下埋钱,那样比较保险。
一切安排妥切,郭全想带着春花去灵宝二儿子三儿子那里,春花不想去,春花不放心她的一双儿女,大女儿水仙过完年已经十五岁,儿子宽心也已经十三,狼婆娘不让春花带上一双儿女改嫁,因为两个孩子已经长大,可以帮助狼婆娘干许多家务。两个孩子来回走动,郭全不会也不可能嫌弃春花的一双儿女。春华说:“要去你一个人去,我给咱守在家里。”
郭全心系灵宝,对灵宝的那些苹果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郭全还想离疙瘩远点,疙瘩的人品郭全无可挑剔,但是疙瘩干得不是正经营生,说不定那一天阴沟翻船,郭全不想陷进去太深。
可是正当郭全收拾好行囊准备动身时,生了全省骡马驿站被胡宗南血洗的惨案。郭全一下子心急如焚,因为郭全知道,他的大儿子郭文涛就是八路军驻长安办事处的领导,长安办事处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组织运往延安的军用、日用物资。既然全省的驿站遭袭,儿子郭文涛的安全令郭全担忧。
看来身处乱世,你无论干啥都不会绝对保险。算起来郭全从鬼子的煤矿回来不足两年,过去的有些熟人已经不再往来,县城里虽然有郭全的亲戚,但是那些亲戚也不可能知道长安城里生的事情。李明秋也跟郭全连着那么一点亲,但是郭全不愿意去找李明秋,总感觉两个人不是一条板凳上的客,郭全唯一的依靠就是疙瘩,疙瘩总比郭全消息灵通,可是不巧疙瘩又去了凤栖城,郭全想去凤栖城打探儿子郭文涛的处境,不巧又被春花把衣服袖子拽住。
这几年各种谣言叠起,真真假假难以辨清,春花主要担心郭全的安全,她不能再失去郭全这个丈夫,听说凤栖城里很乱,郭全这阵子去凤栖春花不放心。春花劝慰郭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现在急也没用。听说凤栖城里胡宗南也大开杀戒,子弹不长眼,我不想让你去冒险。”
郭全无奈,只得在自家院子转圈。一会儿去村口的歪脖树下看看,心急如焚地等待疙瘩回来。郭宇村内传来哭声,郭全内心更加烦乱!那两日春花死死把郭全跟定,郭全也无法脱身,晚上便坐在炕上一锅接一锅地抽烟。
疙瘩回来了,郭全马上去找疙瘩。可是疙瘩一个土匪小头目哪里知道长安城里生了什么事情!疙瘩不但不替郭全宽心,反而火上加油:“胡宗南这一次下决心要消灭八路军,看样子贤侄难逃一劫。”
郭全坐不住了,谁的劝说都不听,郭全决心去长安看望儿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春花这一次不再推辞,主动要求跟郭全同去。疙瘩知道郭全的脾气,劝阻无用,索性借了俩口子两匹马,并且告诉郭全,李明秋跟胡司令私交甚厚,可以通过李明秋打听郭文涛的下落。
春花活了三十几岁,这一辈子还没有到过凤栖,东城门外的驿站已经被军队封锁,两口子骑的骡马无法寄存,跟守城的士兵交涉,士兵看起来很凶,却对郭全举起了三根手指头。郭全也不傻,从身上摸出三枚银元交给士兵,两口子牵着骡马穿过东西城门,直接来到青头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