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偌大的餐室却不见一人。若是在别处，这样的场景和氛围，即便什么都没有出现也足以让人背后凉。但在新月庄园又另当别论，特别是对莫安来说。

“厨娘们可都回去了。”莫安举着蜡烛走进餐室隔壁的厨房。

那诡异的咀嚼声突然消失了，然后从桌子的阴影处探出一个人头，那正是玄玉，此时他的嘴里正叼着半截鱼尾。

“说说吧，”莫安将烛台往桌子上一放，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可别告诉我你被老鼠附身了，那样的话我还得搞一只猫妖去。”

玄玉半笑着站了起来。莫安看到他手中捧着一碗鱼汤：“人面鱼过了夜就不好吃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食物的味道了。”莫安冷冷地盯着面前嬉皮笑脸的玄玉，“以前你从不吃东西的，你说过你不需要这些。”

“此一时彼一时嘛……”玄玉笑着搪塞，他拉过椅子做了下来，调羹在汤里搅动，笑道，“你不来一碗？”

“够了！！！”莫安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猛地站起身。

玄玉第一次见到莫安如此生气，他似乎看到对方两眼中冒出的火星。此时莫安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着，表情渐渐由愤怒转变为无法抑制的痛苦，几秒钟后，他又重新坐了下来。

“玄玉，你变了。”他的声音低沉无力，“我知道你不是人类，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你提的要求，你交付我办的事，我一刻都不敢耽搁，全部尽心竭力亲力亲为，我以为你也是这么对我的，可是显然我错了。到底什么事可以让你变化如此之大，是不是和露西雅有关？对于你，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莫安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他的话越说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可是即便如此，还是给人一种在自说自话的感觉，因为坐在对面的玄玉完全没有回应。他只是坐在那里，面对着愤怒的莫安眨眨眼睛，好像一个懵懂的孩童不明白大人的心思。

一段尴尬的沉默之后，玄玉将一调羹鱼汤塞进嘴里：“所以，你确定不来一碗？”

下一秒钟，莫安一边猛摇着头一边摇晃着站起来，一脚将椅子踢翻！然后向外走去，刚到门口，背后就传来玄玉的声音：“你现在的样子不也很奇怪吗？”

“什么？”莫安眯起眼睛，转过身。

玄玉还坐在原处，摆在桌上的烛火照亮他的面庞：“说我变化大，你不也是如此？”说着，他站起来，走向莫安，“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一味的隐忍，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心过。我想了想，可能原因还是在我……”他坐在餐桌上，“如果你把以前的我当做你唯一的朋友，恐怕也很难开朗起来。现在不正是个机会，露西雅也好罗德也罢，或者还有现在的我，新月庄园也变得更加有活力，难道不好吗？”

“不好！”莫安的回答令玄玉感到意外，“我只想问你，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回到新月庄园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不可能。”玄玉简单地陈述这个事实，当然不可能，露西雅已经和摄血兽同化，现在积攒能量都很费劲更别说保持原来的样态。更何况，现在的玄玉脑中所想，所顾忌的，感兴趣的与之前已有天壤之别，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不过，这话在莫安听来又是另一种含义。人类感情中错综复杂的那部分，以前的玄玉不屑于去了解，现在的玄玉还不能够理解，如今他只能看出莫安转身离去的身影有点落寞，但完全不懂他倒底在执着些什么。

一夜过后，露西雅苏醒了。早上的微风令她神清气爽，补充了新的能量后，她的身体轻盈了很多。除此之外，那种叫做“心结”的东西也消失不见了，露西雅现自己的想法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对这种变化她自己是欣然接受的，这也是变化的一种吧。

她伸了个懒腰，来到餐室。莫安和玄玉正在用餐，但俩人都不说话，气氛十分尴尬。露西雅悄悄坐在玄玉身边，冲他使了个眼色询问情况。对方只是耸耸肩，一眼瞪过来的莫安将刀叉一扔起身离去，临走前突然吩咐佣人：“以后我要在房间里用餐，到时候把饭给我拿进来。”

莫安走后。露西雅迫不及待凑到玄玉身边：“他怎么了？”

玄玉忙着将盘中的肉塞进嘴里：“昨先晚向他脾戏了……”

露西雅一把将玄玉的叉子夺过来，严厉道：“把肉咽下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