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此前已经推演过几种可能性,便一一与李孝基说了。
见李同知面色阴沉,谢慎追问道:“会不会是李同知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报复?”
李同知心中一阵无奈,做地方官的哪里有不得罪人的。可他得罪了人总不能都告诉谢慎吧?
要知道知府和同知是正副手的关系,也是天然的竞争对手。
若是把自己的老底都透漏给谢慎了,他不就成了任人拿捏的泥人了?
但他若是不说,则会引起谢慎的猜忌,同样很糟糕。
两权相害取其轻,李同知想了想还是咬牙道:“若说得罪人,下官倒真得罪了一人,便是那霍沂。”
霍沂?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谢慎没有记错的话,这霍沂霍员外不正是李同知介绍给他的吗?
那日李同知设宴,邀请了潞安府一众缙绅,其中便有这位霍沂霍员外。
如果李同知真的和这位霍员外有嫌隙,又何必邀请其赴宴呢?
还是说这其中另有隐情?
未待谢慎问,李同知便叹息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那霍沂和浙商有颇多往来,得了盐引在晋、浙两地贩卖盐巴,赚了大笔的银子。前任知府想让他拿出一些银子来修建学堂,与其生了激烈的争执。”
李同知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那时下官给前任知府出主意,不如找个由头封了那霍沂名下的钱庄,逼他就范。谁知这个消息最终被霍沂得知,最终拖了山西巡抚的关系将钱庄保了下来。自那以后,下官和那霍沂之间的关系便十分差,直到地震前不久才稍有缓和。”
听到这里,谢慎已经基本明白了。
那李同知设宴邀请霍沂原来也是为了借着机会修复关系。难怪酒宴之上,二人谈笑如此生硬。
可是若由此就断定是霍沂在背后捣鬼,也太武断了吧。
“李同知的意思是,这些暴民可能是霍沂安排的?”
李孝基毕竟是混官场的老手,只讪讪一笑道:“这个还得知府大人决断,下官不过是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谢慎心中暗骂李同知无耻,却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他是潞安府的主官,决断之事还真得由他做主。
“李同知方才说这霍员外经营钱庄并且由江南往山西贩盐,可见其主业在经商上。他安排暴民抗税有何好处?”
从逻辑上讲,李同知的假设是说不通的。一个商人是希望小农经济崩溃的,唯有如此他才能雇佣到更为廉价的劳动力,赚取更多的收益。
李同知嘿嘿一笑道:“知府大人有所不知,这霍沂不仅是个商人,还是个大地主。他名下的田亩就占了潞安府的七成。”
嘶,谢慎闻言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吧?
七成?
一个商人竟然占了一府土地的七成?
“李同知不是说笑吧?这霍员外怎么可能拥有这么多的土地?”
读书人可以享受免除赋税的优待,故而许多邻里族人会争相投献土地。
但这霍员外不过是一商贾,即便腰缠万贯也不能享受免除税赋的政策,怎么可能拥有那么多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