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格听皇太极如此发问,虽心怀忧惧,但也不如何慌张,只因他此去大凌河大败而回,早已准备好了措辞。当下双手抱拳,道:“禀父皇,孩儿遵父皇旨意,一路行军,谨小慎微,到了大凌河,却发现阿敏已犯上作乱,夺了睿亲王大权,并与汉人勾结,意图暗渡陈仓,反攻我大明。所幸孩儿得异人相助,成功将阿敏毒杀,并利用自身威望,将阿敏手下叛将尽数慑服,这才化解了这场惊天阴谋。”
皇太极点了点头,道:“你说阿敏已然伏诛,可否将阿敏尸首呈上,以证你所言?”
豪格早有对策,当即拱手道:“豪格死后,他有数名手下执迷不悟,将他尸身劫走。但孩儿的确验曾过阿敏尸身,当不会弄错。”
皇太极沉吟片刻,暗想:“事已至此,即便家丑外扬,也要剖析清楚,辨明忠奸,切莫听一面之辞。”蓦地长叹一声,道:“这可奇了?我有一人证,说阿敏并未死去,不知我该当信谁。”
豪格对宁芷深信不疑,当下瞪大眼睛,道:“此人无中生有,孩儿愿与他对质。”
皇太极挥了挥手,道:“将阿敏带上来!”
豪格一听阿敏二字,直吓得魂不附体,向先前宁芷所在望去,却见她已不见踪影。心头忽而闪过一丝不安,只觉自己无人可信,孤立无援。
耳听镣铐声与脚步声渐近,豪格回头望去,见到来人形容枯槁,脸色憔悴,却赫然便是阿敏。不由得张口结舌,惊恐万分。
皇太极眼神敏锐?此刻察颜观色,已知豪格与阿敏之间必有秘密,否则豪格应当愤怒,而绝不会如此害怕。当下不动声色,问道:“阿敏,刚才豪格所言,你已听见,可有异议?”
阿敏神色平静,道:“禀皇上,下官的确发动叛乱,也曾下令追杀福临,甘愿一死赎罪。只是……有一事,我希望皇上知晓,以免为小人蒙蔽。”
豪格失声惊呼,道:“皇上,此人自知必死,定会胡乱攀咬……切勿听他所言。”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声音低沉,道:“是否胡乱攀咬,朕自会决断。阿敏,你讲下去。”
阿敏瞥了豪格一眼,道:“我开赴大凌河前一晚,有一人趁夜潜入我宅邸,给了我一包药粉,要我等候时机,支开福临皇子与阿济格亲王,将此粉在驻军于上风处点燃,使之播散全军。并说如此一来,全军便会听我号令,任我驱使。”
皇太极皱眉道:“这药粉当真如此神奇?”
阿敏点头道:“我依言施为,果然将全军尽数控制,随后我照那人指示,兵分两路,一路追杀福临皇子,另一路则进攻大凌河。此事福临皇子、阿济格亲王、鸿雁圣女皆亲眼所见,并非我刻意编造。”
皇太极神色严峻,道:“那人是谁,你可认识?”
阿敏道:“我不识此人,但他自称计无量,是豪格皇子手下参谋。又有豪格皇子亲笔手谕,因此我才深信不疑。”
“你为何要听豪格号令?”皇太极神色渐渐不善。
“我与豪格皇子早有约定,我助他登基,他便许我地位。”阿敏直言不讳,道:“这等协定并不鲜见,想必皇上早有耳闻。”
皇太极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又问道:“此事皆是你空口所言,并无实证,你叫我如何信你?”
阿敏道:“豪格殿下来到大凌河之后,我并未率兵作任何抵抗,当即投降,当时我众他寡,如不是事先约定,我何以如此?此事见者甚众,一问便知。想必皇上威严之下,宵小之辈绝不敢撒谎。而且如言语不足取信,我还有铁证。”
“是何铁证?”皇太极咬牙道。
阿敏扯开胸前衣襟,将一块皮肤硬拉而下,道:“我为防豪格殿下食言,将他那天手谕偷偷保存,缝于一猪皮之上,贴于胸前,随身携带。这便是那手谕,皇上一看便知真伪。”
豪格只觉一桶冰水灌顶而下,心中一个声音说道:“不会……不会……计先生说……他已将手谕销毁……怎会在阿敏手上?莫非……莫非……他与宁芷……皆背叛于我?”念及于此,他一颗心如坠深渊,安放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