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雱站在人群外,一脸目瞪口呆,顿了一顿,只得也跟着向人群中走去。
顾言三步两步走上台去,好不容易看到终于有人上台,云娘本是心中欢喜,但这上台的不过是个少年,不由有有些失落。而台下也是议论纷纷。
顾言似乎像是没有听到这些议论,甚至都没有往旁边看一看,径直走到侧边的台子上,坐下写了起来。
砚台里的墨已经是半干了,但是也已经足够书写了。顾言提起笔来,一首词跃然纸上。然后顾言把笔一放,便要下台,这让云娘很是愣了一愣。她见顾言上台,本来自是要说些场面话的,却没想顾言直接提笔就写,那时,她自然又不好开言打扰,等到写完了,这人居然都没有向自己看上一眼,径直就走了?云娘的心里涌出一股说不明道不白的感觉来,她走过去,看起了那首词,这一看竟是如遭雷击一般。那小丫头有凑上去,看了那首词,却是喜道:“这词居然这样好……”说完,却是发现云娘神情不对。
听到这句话,云娘方如大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往人群一望,却是不见了顾言的踪影,往人群外一望,倒是看到了顾言两人的背影——还不算太远。
“等等!”云娘忽的大喊了一声,这一声却是将小丫头唬了一跳,在她的记忆里,云娘从未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更令她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云娘居然半提起裙子,就这么飞奔了下去。
顾言依声停了下来,云娘提着裙子小跑了这么一段,倒是有些脸色发红,气喘嘘嘘,连发髻也略有些散乱。她却是浑然未觉,而是直直盯着顾言,颤声问道:“公子……你可真是……真是听出了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聪慧如王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给惊了一下。
顾言却是面色不变,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吟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是《陈风》里的《月出》一节。王雱很快就反应过来,然而他却始终想不到这《月出》和云娘的问话有什么关系,抬头一见,却发现那云娘眼眶微红,眼里竟是蓄满了泪水,顿感大惑不解。
“多谢……公子,能遇上您,云娘很高兴,很高兴。”不同于前一句的忐忑和气息不稳,这次云娘的声音依然发颤,却是像马上就要落下泪来的那种颤声。云娘给顾言施了一礼。顾言见到她美目泛红,不由温声道:“能听到云娘的琴声,我也很高兴。只是下次不要这样求词了,君子重义不重利,他们是不会上台的。”说完,顾言忍不住也叹了口气,“你自己……多加保重。”云娘一眼看去,顾言年纪虽轻,看上去却是颇为温柔俊秀,这浅淡的阳光照下来,竟是仿佛绕着一层淡淡金光似的,竟有些让人移不开眼。不由愣了。
等到小丫鬟捧着装着银子的盒子下来,云娘才回过神来,他居然没有拿走银子,她望着顾言离去的背影,忽然又想起那句“君子重义不重利”,到底还是没有再次追上去。只是神情里依然带着几分怔然。等到丫鬟把她扶到一旁,低声询问缘由时,她才像梦呓一般的说道:“他听懂了我的琴音,他是真的在听我的琴声。”说着说着,两行清泪竟是流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