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九意味深长一笑，说道：“那我可就说了。”

他看着陆羽，缓缓开口，“第一件事，小魏临死的时候，将自己的生命精华，凝成一道‘诸天生死轮’，打破虚空，送到了你得体内，我且问你，就你的理解，什么是‘诸天生死轮’？”

“这个……”陆羽沉吟起来。

“怎么，不能说？”纳兰九看着陆羽。

“那倒不是。”陆羽摇摇头，解释道：“九王爷，恕小子驽钝，魏叔临死时候生命精华凝成的诸天生死轮，虽说在我体内，但我其实根本就掌控不了，更别提去研究剖析了，不过魏叔还没死的时候，我倒是请教过他。”

“哦——”

纳兰九目光如电，看着陆羽，“那你给我说说，小魏是如何跟你说的？”

陆羽解释道：“魏叔跟我讲的，诸天，就是宇宙；生死，就是轮回，轮，就是掌控。诸天生死轮的意思，就是掌控生死轮回、纵横九天十地、跨越宇宙洪荒。”

“论语里面说，正直聪明是为神。这是儒家的道理。而武者的道理，应该是唯我独尊是为神。诸天生死轮，骨子里面的精神是道家的道法自然，表现出来，却是佛家的千秋真谛。释迦牟尼的法相，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含义其实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魏叔的武道，不敬鬼神，不敬仙佛。他跟我说，你若是畏惧鬼神、敬重仙佛，那么你就永远超越不了所谓鬼神仙佛。唯有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才能成就人仙之道、才能把如来佛祖踩在脚下，奴役九天神佛、十地鬼神，为你所用。”

“若是把诸天生死轮练到极致，轮盘里面就会住进去十二万六千个鬼神仙佛，替你撑起武道拳意，这个时候，放眼天下，又会有谁是你得对手？”

纳兰九听得入神，目光竟是有些呆滞。

陆羽沉默一阵，说道：“九王爷，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纳兰九这才回过神来，感叹一声，“朝闻道夕死可矣。已经足够了。陆小友，谢谢你为我这个老头子释疑。只是可惜啦——”

陆羽没敢接话。

纳兰九继续说道：“我明白的，终究是晚了一些。我纳兰九若是能年轻个三十岁，或许还会去争一争。我成就圣人之道，已经差不多五十年啦。这五十年，我站在华夏武道的顶峰，一方面是高处不胜寒，另一方面，却是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王玄策腆着脸，壮着胆子接了句茬儿，说道：“老神仙……连您都会有恐惧的时候？”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位华夏曾经最负盛名的护国罗汉喟然一叹，唏嘘感概，颇有些青山怆老、壮士暮年的打悲凉在里面。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跟这个宇宙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我恐惧的是时间。”

纳兰九眯着眼睛，“时间才是这个宇宙最强大的存在。它扮演着侩子手的角色，站在我们身后，提着屠刀，杀掉我们每一个人，管你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还是儒家至圣道家三清还是佛祖弥勒。我们修炼武道，前路艰险，充满荆棘，其实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前面没有路。”

纳兰九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每一个武者，都应该感谢小魏，是他用大毅力和大智慧，告诉我们，原来前面还有路可以走。”

“只是可惜，我们这一代人的时代，早就已经过去了。就算知道前面还有路，我这把老骨头，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也没有那个能力再去走了。”

“不过知道了，总比不知道的好。或许……这才是生命的意义吧。”

陆羽拱拱手，“九王爷是真豁达，小子仰望。”

纳兰九摆摆手，继续说道：“陆小友，这第二件事，却是想请你帮个忙。”

“九王爷，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小子义不容辞。”陆羽拱手道。

他这么说，倒不是说为了巴结或者讨好纳兰九。

而是单纯对眼前这个耄耋之年老者的尊重和敬爱。

这个江湖，若是说高风亮节这四个字，恐怕在无人会比纳兰九更适合。

江湖上，受过纳兰九恩惠的，可不知道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