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象棋的文化
象棋和围棋是中国智慧的独特创造,它们深深植根于民族文化的沃壤,和其它艺术形式一样,全息地映射着中国民族文化的精神。
《老子》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理性的根源而论,象棋和围棋端于天地之“道”。吴清源认为,围棋开始是一种天文工具。这样,棋盘就是天,棋子是星星,因此,它应该是古人“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地”的智慧的结晶。
《周易·系辞》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宇宙的变化是从无到有、从浑沌到清晰、从简单到复杂的。象棋有河界分明划定敌我阵地,而围棋则不然;象棋棋子有固定功能和行走路线,而围棋则没有;象棋有7种棋子而围棋只有黑白对立。这就契合着简单与复杂、混沌与清晰的辩证运动。在宇宙从无到有的变化过程中,“无”蕴含着“有”,混沌蕴含着清晰,简单蕴含着复杂。围棋有大道至简的品格,象棋则有法度森严的精神,两者均有各自奇妙的艺术境界。
象棋的艺术和棋理折射着儒家精神,围棋的内蕴体现着道家精神。驰骋沙场的战将多大刀阔斧纵马驰车,而隐世不出的“仙人”多悠然措置黑白对峙。象棋的敌我阵地、棋子位置,作用和行走路线的不同,暗合着儒家的社会秩序和等级伦理;而围棋没有固定的阵地,棋子没有固定的路线和作用,表现着道家不受羁束、放达超逸的理想。在儒家社会等级中,国君是最高统治者,因而象棋也就以夺取敌帅为胜;围棋取象于天地,天地辽阔,因而以围地多为胜。象棋尚刚,要求积极拼杀作战;棋子运动能力越强越有优势。围棋尚柔,落子后就不再移动,却像细胞生长一样,显现了自己的生命力。围棋在序盘阶段,尤其可以体现“善阵者不战”的古训,这又吻合着《周易·坤卦》至大至柔的性格。
老子说;“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日本棋手武宫正树继承了吴清源与木谷实变革围棋布局的思想,并将这一思想挥得淋漓尽致,创造了行棋奔放、气势磅礴的大模样作战法,在现代棋坛形成了鲜明的艺术个性。正是由于不争众人所好的“金角银边”,一开始就实施宏大的中原战略,他创造了行棋的新观念,获得了“宇宙流棋士”的美誉。
如果说象棋复杂的战斗象征着社会多元的矛盾,那么,围棋的战斗就体现着阴阳对立的“太极”。一流棋手的对局往往高度体现着黑白对立和黑白交错的称衡。载于武宫正树《围棋新思维》122页的作者与加藤正夫的对局,弈至收宫时,几乎形成一幅奇妙的太极图。
当然,象棋、围棋和客观世界的其他事物一样,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对立统一。因此,有人展了象棋阴柔的一面,像善守的屏风马布局就是如此;有人则充分展了围棋阳刚的一面,比如加藤正夫,行棋攻势凌厉,因此在棋手中有了“天杀星”的称号。
象棋给人生自强不息、积极进取的启示,围棋则给人生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的智慧。
围棋似乎是社会等级形成之前的产物体现的是人类早期较为平等的价值观念而象棋的布局及游戏规则是秦代以后典型的封建专制制度的最佳诠释。
俗语有云:棋局小世界,世界大棋局。而在中国的棋林之中,影响最为深远者当属围棋和象棋。作为典型的中国文化现象,它们以棋盘和棋子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的缩影。其相通之处在于棋盘都是阡陌纵横,呈格状分布;棋子由颜色不同而构成两方以对垒拼杀。但详加考察,则大有区别在其中也。
先说围棋。围棋棋子除按颜色区别为黑白二方之外,所有棋子在功能上无任何区别,既无大小,又无分工,性能相同,地位相等。其胜负的标志就是所占地盘之大小,而欲想占领地盘,就必须至少有两口“气眼”。“气眼”者,空目也,意即活动空间,且对方不得侵入,象征着中国古代的城池。这体现着一个思路:要想生存展,就必须拥有地盘,用当今流行用语言之,就是根据地;而要有根据地,就必须有回旋的空间。这与我国传统农业社会的思维方式如出一辙:而想要保有地盘,就要使地盘联成一片;要想地盘不失,就必须有城池作为依托。孤立棋子“人”单势薄,作用有限,极易被消灭。成片棋子虽“人”多势众,但若无气眼,也绝难存活。个体棋子形单影只,不足挂齿,但联合在一起则所向披靡,势不可挡。从社会展的角度考察,围棋似乎是严格的社会等级形成之前的产物,群体力量大于个体,个体联合起来就产生力量。占得空间则取得胜利,体现的是人类早期的追求目标和较为平等的价值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