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太清楚仪式是怎样的,但是我所了解的仪式,都会在开始之前就做好充份的准备。除了避免事到临头时手忙脚乱,还代表了恭敬、虔诚和酝酿。另外,要破坏献祭仪式有三种最直接的方法,一是破坏仪器,二是杀死主持仪式者,三是提前杀死祭品。
最后一种听上去比较容易,却是最不保险的选择,因为有很多血腥残忍的仪式并不十分忌讳祭品被提前杀死,只是减少了折磨和痛苦,据说会让献祭的效果大大降低。
我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在哪里看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末日幻境。”富江在我耳边说:“那个纺锤体里,是一只高级魔物。”
没错,末日幻境,在日记中有过类似场景的描述,那是我们回归现实的地方。
就在这时,神官峦重开口了,声音在空旷的祭坛上缭绕。
“商量好了吗?时间不多了,我一直期待你们的到来。我一直注视着你们的战斗,心情十分矛盾。我不止一次想降低你们一路上的考验,因为如果没有一个人抵达这里,仪式就无法开始。但是如果你们无法经受这种程度的考验,仪式的成功率就会大大降低。这些考验是如此严格而残酷,但是你们没有让我失望。”
仿佛演讲般,他的语气高昂起来。
“八个人足足有八个人我本来以为会更少,可是你们做到了,突破种种阻碍,拥有无比的勇气、坚定的信念以及……”他顿了顿,“绝佳的运气。”
“你们是最优秀的天选者,这点毋庸置疑。”峦重的目光从我们的脸上一一扫过,“你们的牺牲不会白费,你们的死,将给更多的人带来生存的机会。我会牢牢铭记你们的付出,为你们祈福,愿你们在重归神的怀抱后,能够得到幸福和安宁。”
“放你的狗屁”芭蕾熊的声音充满愤怒,他死死盯着峦重,五官已经扭曲起来,额头的血管也胀起来:“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你杀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现在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愤怒。”峦重没有任何表情,迎向芭蕾熊嗜人的目光说,“很好,我看到了,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无比的愤怒让你拥有强大的力量,你的生命会让地狱的火焰熊熊燃烧。”
芭蕾熊听了他的话,差点就要独自冲上去,却被走火牢牢按住肩膀。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芭蕾熊用力挣扎,他的体格是我们之中最强壮的,却完全摆脱不了走火的禁锢。他转身要给走火一顿老拳,却被锉刀抓住手腕。
“冷静下来”
“冷静?你叫我冷静?三年前,那个兔崽子才十三岁,就杀了一百多人我加入安全局,每天辗转无法入眠,那些人的脸,他们的惨叫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我的孩子被他烧死前,还一直叫‘爸爸,救我。’我为什么要冷静?我不能冷静”芭蕾熊指着峦重朝锉刀大吼。
“给我一分钟。”走火将芭蕾熊的肩膀转过去,肃穆而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最多一分钟。然后我们就解决那些家伙。”
芭蕾熊粗重的呼吸在走火沉稳的注视中渐渐缓和下来。
“在这里听那个家伙废话有什么意义?”
“他们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走火如此回答,放开芭蕾熊看向峦重,对他说:“祭品在哪?”
“自制。”峦重看着走火,平静地说:“自制让信仰真诚,让人不再盲目,驾驭地狱之火,让循环牢不可破。祭品,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a轻声自言自语,她有些疑惑。
“还没想到吗?”富江开口了,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这个小屁孩一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了。”
“你想说什么”芭蕾熊怒气十足地朝她吼了一声,“不要给我绕圈子。”
“我,我们就是祭品。”桃乐丝怯怯的声音回答道。
“……什么?”芭蕾熊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表情和声音彻底变得平静下来,但在这种平静中却令人感受到一种即将爆的力量,“呵呵,是吗?我们是祭品?很好,真是太令人高兴了。”
他朝走火看去,说:“这样的话,就没有任何牵挂了,是吗?”
走火收回视线,朝芭蕾熊点点头。
“我就喜欢这么干脆。”芭蕾熊举步朝那九人中的一个行去,这一次再没人拦他了,“来吧,杀了我,或者让我杀了你们。”
“完美,太完美了。”峦重说:“我也迫不及待了,时间所剩不多,让最后的仪式开始吧。”
说罢,他原地跪下来,双手交握在胸前,在十三名黑袍者的环绕下垂头祈祷。这些声音起初像是缠绕着空气的每一个粒子,渐渐变得洪亮后,就汇成了一股澎湃的激流。以他们为中心,地上的回路猛然跳起一丝蓝色的电弧。
祈祷声越来越大,音节也变得繁复,声音在空中回响,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像那并非是人类的声音,也并非来自祈祷者的口中。仿佛来自一个无限深远的空间,它也许在万丈高空,也许在深邃的地底,既是九天的奔雷,又是激荡的熔岩。
随着声音的变化,电弧的数目在增加,跃动也变得更加激烈,眨眼间,似乎整个祭坛都跳了一下,所有的电弧凝聚成一条电蛇,沿着回路奔驰分岔,一头撞进六芒星每个尖角的立柜中。顿时,立柜**起六道粗壮的光柱,似乎贯穿了天顶,一直射向遥远的虚空。
这一刻,奔驰的电蛇更凶猛地朝四周涌去,一直攀到了顶壁上。
整个祭坛被湛蓝的光芒笼罩。
纺锤体出沉闷的运作声,淡黄色的液体沸腾般翻滚。
身旁的人朝各自的对手扑去。芭蕾熊一边奔跑一边扫射,九人中的一位迎上去,子弹从他身上直接穿过去,打在峦重那群祈祷者的身边溅起无数的电光,有一层看不见的护照保护着那群人。子弹是没有用的,早就明白这一点,而事实也已经证明,芭蕾熊立刻扔掉枪械,飞奔中的身体变成一团肉球,如同充满弹性的炮弹一般撞向迎面而来的敌人。
原来这就是他的能力呀,我有些惊讶,因为觉得和富江与桃乐丝的能力有些相似,不过在程度上应该是不同的吧。就像我的才能连锁判定是身体中复杂机制相互作用的结果,富江和桃乐丝的能力也理应如此,芭蕾熊这样的**变化和她们的能力表面看起来相似,但本质和深度上一定有所区别,他如果被砍掉脑袋或者刺穿心脏,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更别提变成血水了。
我抓起桃乐丝和富江的手动掠,进入祭坛范围时,回路中的电流从脚底刺进来,全身都酥麻酥麻的,还有些热,好像不用力绷紧肌肉就会连气力都被消融了。普通人被这种强度的电流击中,说不定立刻就会倒地不起。
周围的世界变得缓慢,但是并不全部如此,奇异的祷告声和电流流转的度几乎还是正常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比阻挡者更快就行。有几处战场腾起范围性的火焰,冰霜也如雨一样落下,头顶上方的蜘蛛机器也敞开下腹,露出一排排狰狞可怖的枪口和炮口,哗然一下,弹药倾泻了几乎大半个场地。
就在这些流火、冰刀和漫天的子弹中,我们三人沿着高通道穿过每一处空隙。两百米,一百五十米……还要更接近,否则不能肯定富江的刀状临界兵器能够撕开他们的防护罩。他们并非不知道富江的这把临界兵器的威力,还胆敢大大咧咧地停留在原地,一定有所依仗。
其他人都默契地将跟自己交手的敌人引开,为我们打开通路,走火甚至放弃地面的对手,跳上半空攻击那只机械蜘蛛。
快要进入百米的范围时,一道身影从侧旁绕进我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