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一个高川的记忆里,森野曾经召唤出一头像是地狱犬的恶魔,不过,在此时的认知中,电梯外的那头危险犬类存在,和森野曾经召唤出的那头地狱犬不太yyàng。谈不上哪个更危险,只是,形态和特性有一些差异。
而无论哪一个,都会对赤手空拳的我造成极大的ēxé。没有武器的话,单凭现在这种模样的我,是很难解决掉对方的。
想要躲过去也不可能,必须杀死它。
虽然还没有正式碰面,但是,这些对门外危险的认知越来越强烈。
我左顾右看,尽管之前已经好几次确认过,这个电梯里没有任何可以充当武器的东西,但是,一种本能般的感觉,却驱使我继续这么做。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头顶上方的图案陡然变成了一个更加形象化的形状,渐渐的。天花板不再是金属制品,而是变成了爬着蜘蛛网的老旧水泥墙砖,那个图案被蜘蛛网和尘埃遮挡了,看得不太清楚。我呼吸的空气中,浮现一种刺鼻的氨气味道,这让我恍然清醒。这才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金属的电梯,而像是更加狭小的厕所间,而且,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款式,没有嵌上瓷砖的地方长满了青苔,便池也肮脏得让人作呕。
我下意识往裤子口袋里伸手,不。应该说,在我的手插入时,才察觉这身病人服其实是有口袋的,而且口袋里还装着某样手感熟悉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香烟,骆驼牌的,包装已经被撕开,烟只有一半。烟盒的另一半空间塞有一个打火机。我本能地,惯性地。将烟抽出一根点燃了,塞进嘴巴里。
不是幻觉,但也可以说,都是幻觉。在这个境界线里,理论上不存在任何实物,但是。香烟的味道的确在鼻腔和肺部蔓延。
当我的目光随意投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立刻看到了那原本不存在那里的涂鸦字眼:“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里。”
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很强烈的熟悉感,很强烈的既视感。无论犬吠也好,这间厕所也好。qguà的图案和潦草的涂鸦也好,相似的情况似乎曾经生过,但是记忆中却并不存在。
顺着这种既视感,我再一次抬起头,然后,我看清了头顶上方被蜘蛛网和灰尘遮掩的图案是什么
那是狼,或者犬,但是现实的狼犬并没有三对眼睛。
诡异的恶犬咬着十字架,三对眼睛充满血色,狠狠地瞪着我。
它似乎是有人性的,它裂开的唇,露出的利齿,就像是在嘲笑。
似乎下一刻,它就要朝我扑来!
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里这句话回荡在我的脑海里,三只眼的恶犬周身绽放起红色的光线。这个光线扩充到整个电梯,结果,本来更加明亮的厕所隔间,弥漫在一层仿佛警报般的幽暗红光中,感觉上,就像是被一片稀释的血液淹没了。
就在厕所门边的墙壁上,有一个消防柜。很难想象,本来是电梯的地方,变成了厕所隔间,而厕所隔间里,竟然有一个消防柜。诡异,但熟悉的景色,我下意识做了脱外套的动作,结果,本来只是穿着病人服的自己,却真的脱下了外套。
那是熟悉的高中校服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我的肘部卷裹起来。
所有生在我身上和身边的变化,都像是缺少了好几帧,一下子就跳到了完成的模样。
但是,这里是境界线,诡异的意识世界,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我不打算纠结这些熟悉又异常的变化,用力击碎消防柜的玻璃,将消防斧取出来。
很熟悉的手感,无论重量,还是形状,都极为趁手,让人不自觉想起“完美”这个形容词。而提着消防斧的自己,似乎站在自己已经不记得了的,过去的某个时段我的时间,仿佛开始倒流了。
犬吠声,让我的灵魂变得越来越灼热,血脉奔流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而那无处不在的痛苦和噪音,正衰减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地步。自从进入境界线以来,我的状态,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
我紧抓着斧头,用力吸着香烟,烟头冒起的火星,从肺部喷出的烟气,仿佛是恶龙的吐息。
勇气和力量宛如实质,从身体、灵魂和血脉之中迅速膨胀。我朝门口迈出一步,肌肉的颤动就变得更加清晰,这么多年,它从未像现在这么强有力,好似粗大的橡皮筋被渐渐拉至极限。血液在奔流,心脏在跳动,它们的声音在耳中起鸣。
我一脚踹开厕所隔间的门口,出现在眼前的,仍旧是一条基地特有的金属通道。对面光滑如镜的墙面上,倒映着我的身体仍旧身穿着病人服,但是,没有任何病人的肤色和表情,中短细细梳理,露出知性清秀的面庞,戴上了平光眼镜,身上的衣装一丝不苟。
一个想法浮现在我的脑海优等生?
我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生了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这个高川,从来都没有当过学生。所以,构成金属墙壁上那个倒影的,构成此时此刻的我的姿态的,当然不可能是“我”的记忆资讯。
甚至,“我”这个高川所占据的比例,是很少的吧。
尽管如此,这个姿态,无法让我产生半点隔阂。
就像是做了无数次那般,我将手臂上的校服扔出门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