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未来的‘末日’在成为‘过去’前,它都是一种不可揣测的命运。不知道会去往何方;同样的,当未来的‘我们’成为‘过去’前,我们的未来仍旧是不可揣测,不知道会去往何方。”我一个个拥抱着礼拜堂中的病人们,告诉他们:“不要放弃希望,不要放弃坚持,不要放弃梦想,不要自以为,自己一定会被抛弃,而放弃所有美好的东西。因为。在‘被抛弃’成为既定的过去前,你们无法确定,自己会命中注定成为‘被抛弃者’。”
我大声说着,就像是要将内心中的情绪。全都包含在这样的声音中。尽管在我看来,这样的表达是苍白的,但其他人的表情在告诉我,对于我属于苍白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却是渴求之物。
“命运是存在的。也许有一种命运叫做无可挽回。但是,它必然以‘过去’的方式呈现于我们面前,才会成为真理。”
所以,当末日成为过去时,它就会成为真理。但是在它切实到来,并成为过去之前,仍旧只是一个恐怖的幻影。
“所以,倘若末日就是真理,那也必然不是可以观测到的“未来之真理”,而必然要在其成为‘过去’之后,才能被人所确认。而既然必须有人去确认,而验证其为真理,那必然有人可以于末日成为过去的那一刻幸存下来。”
我环视着礼拜堂内的每一个人。
“我们的命运早已经被注定,但是,我们是人类,所以无法观测并确定哪一个未来,才是自己被注定的未来。”
我站在礼拜堂的讲台前方,病人们盯着我,带着那诡异的,如玻璃般易碎的平静,坐回长椅上,继续聆听着我的说话。
“如果你们认为,有那么一个可怕的未来,是必然会出现的,那么,你们也只有在它成为‘过去之事’的时候,才能证明自己的正确。而你们现在,是否要为了这样一个,无法立刻就证明的可怕未来,而抛弃现在还拥有的一切呢?”
礼拜堂中除了我的声音之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的声音。
我知道,他们的癫狂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并非是他们感到异常,并为此感到绝望,而是这个至深之夜异常的神秘性,强行用绝望侵蚀了他们。他们是被动的,而这种被动,不是我可以扭转的。
而这样的癫狂、惊惧和绝望,本身就是一种极端痛苦的表现。我切身体会过这样的痛苦,我对他们感同身受,所以——
倘若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有那么一小部分,可以点燃希望的篝火,让他们不再那么冰冷和绝望,那一定是我可以点燃的吧。
我只是带着这样的期盼,对他们述说着。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演说者,但是,我听过末日真理教狂信者、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的布道。我排斥“末日真理教”,然而,如果借助的“末日真理教”的方式,可以减轻一些这些病人的痛苦……
我将手放在自己的左胸,心脏位置,回想着席森神父讲述末日真理的意义,回忆着在过去的末日环境里,那些末日真理教的信徒,带着美好又狂热的表情,去相信那样的真理,然后在我的眼前死去。
我不信仰什么,哪怕不信仰什么,我也不会在绝望中溺死。但是,倘若有人需要信仰,才能拥有希望,才能在绝望和痛苦中,尝试去挣扎。那么……
我愿意成为一个神父,去述说自己所没有的信仰。
末日真理教的信仰的末日真理,在三巨头的旧时代,在玛尔琼斯家的时代,在过去的神父的心中,在如今的席森神父和爱德华神父心中,在网络球的眼中,都有着并不完全相同的内容。其表达方式和接受方式,也各不一样。
所以,我所述说的,虽然也叫“末日真理”,但是,和其他人口中的“末日真理”,也并不完全一样。
我从自己所理解的“命运”的角度,去描绘着这么一个“拥有可能性的末日”,而这个“尚未成为过去,仅仅是即将到来的末日”之所以成为真理,并非是末日本身的必然性,而是“成为过去”这个意义。
无法成为过去,而只存在于未来和现在的末日,既无法成为“注定的命运”,也无法成为真正的真理——而这就是末日的真理。这也就是我的末日真理。
虽然我清楚知道,这样的言辞和思想内容,对我而言不过是一种话术。但是,其他人显然需要它。
和这样的末日真理比较起来,所有的承诺都显得苍白,无法让人相信。
病人们坐在长椅上,在我的注视下,有的凝视着我身后祭坛上的符号,有的垂头仿佛在虔诚地祷告。哭喊声,叫喊声,那些令人狂躁不安的东西,一点点地在礼拜堂中消失了。在我的眼前,礼拜堂变得平静,有一个名为“异样”的幽灵,游走于每个人的身边。我开始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在述说什么,在对某些东西,也仿佛是在对我述说,但是,我已经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