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风的反馈杂音在寂静的厅室中是如此的刺耳,高川立刻就感到有一种晦涩的力量好似针尖一样扎入脑海,集合在厅室内的众人随即抱头痛呼。这样的场景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船长猛然站起来,力量之大将身下的椅子也给推倒了。他扑向女军官,想要抓住对方,却被女军官用一套擒拿动作直接扭住的手臂,按住他的面门,将他整个人死死压在讲台上。其实,船长同样是神秘专家,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没有丝毫表现,高川不太清楚其中的原因,但却觉得很有可能是他根本无从展现出来——女军官突如其来的袭击,封禁了在场众人的能力。虽然初听起来很扯谈,但是,反过来想想,倘若女军官没有这样的本事,又为何采取如此强硬的态度呢?
女军官一直都表现得很有自信,许多人都认为她是自大,但眼前的景象证明,她的确比在座的每一个人,在某一个方面可以做到乎寻常。
高川没有动手。女军官的所作所为的突然性的确也不在他的意料中,但是,这种行为却不是毫无征兆的,仅仅是在时机的选取上,以及力量的压倒性上,要过所有人的意料而已——这对其他人来说是一场措手不及,难以接受的袭击,但是,对高川而言,却又没有如同其他人那般强烈的悸动。
也许是因为,虽然出乎意料,但仍旧在情理之中吧。高川剖析着自己的心情,不由得这么想到。接下来,在进一步的动作前,他还是想听听女军官的打算。这样的判断,并非盲目地信任自己的力量。或者信任这名女军官,在表现为“信任”之前,是由脑硬体结合种种情报的推算。最终得出的结论:女军官的行为,虽然看起来是将自己摆在众人的对立面上。但是,对任务的影响究竟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还得看她进一步的想法。
船长有些冲动,这就是高川见到他被女军官压制后的感觉,不过,他也不觉得这种冲动是不正确的——相反,他可以理解这种冲动的缘由,也视之为平凡且正常的反应。
“混账!你到底做了什么!”船长咆哮着。也只有他的声音在厅室中回荡,其他的与会者似乎都昏迷过去。
“没什么,只是做了自己擅长的事情而已。”女军官的笑容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妖艳,“不好意思,我是一名意识行走者。”
“这艘船上可不止你一个意识行走者!”船长痛呼一声,因为他的反抗被女军官第一时间瓦解了,还稍稍惩罚了一下:她把他的胳膊差一点都拗断了。他抽着气,断断续续地说:“这,这里的人,在意识防御上都经受过严格的特训……你。你的力量……”
“很遗憾,他们是外行人接受内行人的特训,而我是内行人中的专长者。”女军官的笑容从妖艳变得狰狞。凑在船长的耳边说:“这个世界上,能够在一天内挣脱我的控制的人,不过一掌之数。很可惜,除了高川先生之外,其他人都不在这条船上。”
“……高,高川先生……”船长咬牙切齿地看向高川:“你,你也是同谋吗?”
“不,我只是旁观者。”高川平静地回答:“说实话,她的行动乎意料。就算是我也无法在她出手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他看向女军官,问到:“意识行走的干涉。是从第一次拍打麦克风就开始了?”
“是的,我的掩饰不错。不是吗?麦克风的反馈杂音中一个波段,正好契合我的力量施展时所释放出来的杂音,因此,再敏感的人也无法从中分辨出来。”女军官毫无掩饰地承认了:“第一次声音埋下种子,第二次声音引种子。但是,同样的,第二次声音也隐藏在杂音中,高川先生似乎也没感受到。”
“很遗憾,就是这样。”高川看向船长,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一股低落和痛苦,“就算是我的度,也无法赶上她动的度,在我出前,意识干涉就已经完成了。不过,船长您不需要这么失落,现在尚未确认,她就是敌人。”
“不是敌人?”船长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之前的所有行动,就像是被反抗的本能驱使,如今想想,女军官的这些行为的确早就有所征兆,并且还通知了己方,只是相比起此时的行为,当时只是嘴里说说,而不被自己这些人相信罢了。“是,是这样吗?混蛋!竟然是这么低级的失误,我们都小瞧你了。你到底……”
女军官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猛然松手站到一旁,失去压制的船长缓缓转动身体,歇息了半会,才将脱臼的手臂接回来,因为痛苦而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点血色。如果放在之前,他肯定还要再扑上去,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意识到,自己必须听听女军官的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说过,必须进行审查和约束,我的能力,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在这两方面有独特的效果。”女军官摘下军帽,整了整髻,又整了整军装,“知道轮椅人吗?常怀恩呢?我算是轮椅人的徒弟,常怀恩的师妹。嗯,高川先生是知道的,但是船长似乎不太清楚?”她看了一眼仍旧在冥思苦想这两个人名的船长。
“轮椅人和常怀恩都是网路球的意识行走者。”高川在一旁解释到,不过,他也没想过,眼前这位女军官的来头竟然这么大。更关键的一点在于,她竟然还能认知到“常怀恩”的存在。在桃乐丝的计划中,常怀恩在成为中继器的“基石”后将失去自身的存在,这种失去虽然并不彻底,但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记起来的。作为一种杀手锏的存在,倘若“常怀恩”仍旧可以被人认知到的话,就意味着他作为杀手锏的意义正在失去。在这种意义上,“常怀恩”不仅仅是杀手锏。也同样是一种测量仪。
在“常怀恩”从所有人的认知中脱离时,他就被定义为“零”,而伴随着对他的认知一步步恢复——尽管目前仍旧不清楚。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在干涉,但大体可以确定为“病毒”的作用——他会被定义为“一、二、三、四……”。从零开始增长的度。以及将会抵达的数值,就是对“病毒”干涉能力的一种片面的量化。
即便如此,哪怕是到了现在,能够重新认知常怀恩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其中大多数,也只能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中,才能产生对常怀恩的认知。
在桃乐丝通过某种手段复刻了少年高川的“日记”后。从中看到了不少关于“常怀恩”的描述——这些描述就像是在书写一个角色不被外人所知的隐秘一样——人的视野是如此有限,无法从全面的角度去了解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这个说法放在“常怀恩”身上也是成立的。每个人听到,看到,接触到的常怀恩加起来,仍旧不是完整的常怀恩,但是,在少年高川的日记中,以第三者的视角记录下来的“常怀恩”这么一个角色。的确有着亲密如走火诸人也无法看到的一些东西。少年高川在其中记录的一些隐晦的猜想,让人十分在意。
这些来自于日记的资讯,正在进一步让“常怀恩”从杀手锏转变为测量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