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作夫的眼前,这些看似仪式性的物体和符号,和那些已经生和正在生的某些异常,或者某些线索,有着明确的地点上的联系——如果,这种联系不是偶然的话,不,在这个病院里生的所有事情都绝对没有偶然。
——谁在执行仪式?是谁产生了,或者说,是从谁哪里得到了仪式性的思想?
这个问题从不作夫的脑海中滋生,就再也挥之不去。他在原地呆了片刻,又猛然醒来,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到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之前是太过专注于思考而失了神,而这种失神的确放在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自己身上,确实不是什么好征兆。如果连自己到底想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么,思考又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当自己思考的时候,好处全被拿走了,只留给自己充满毒性的残渣?在心里这么打了个比方,不作夫也被自己匪夷所思的想法逗笑了,至少在心情上好了一些。
总之……先进入通路吧。
不作夫这么做了决定。这个时候,主事人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我们在无意识中做了某些事情,在我们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引了恶劣的后果。
不作夫突然有点毛骨悚然,似乎这个念头在提醒着他什么,但是,他完全想不出来是什么。他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入口处做了点手脚,这是一个标记,也不知道要给谁看,根本就无法想象还有谁会在后边跟来。但是,倘若真的有人会因为某些线索追踪到这里的话,或许就能看到这个标记吧。但要说这是一个留言,不作夫自己也不怎么确定,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就有了留下标记的想法,就如同去某地游玩时,在当地留下一些“某某到此一游”的印记,证明自己曾经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总而言之,他就是想要做这个标记,所以他就做了——他在一种自觉又恍惚的矛盾感觉中,掏出匕。他想起来了,这把匕是从某个高川复制体的尸体上捡到的,没错,高川复制体很强,但也没有到怎么都干不掉的地步,只是,在这个让人狂的病院里,这些疯子一样的东西,可以轻易把那些还有理智的武装人员干掉。
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反正就是有那么一段如今已经记不清楚的记忆,在高川复制体们攻陷整个病院的武装后,它们也在冲突和某些异常中死了一大批——啊,我的头真疼,我怎么会忘记了呢?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呢?如果我注定会失去记忆,有一种力量必然干涉我的思考,让我无从抓住曾经看见过的事物,那么,又为什么要留下这些影影幢幢的轮廓,让人不得不去在意呢?不作夫的额头冷汗直流,要不是他拥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和忍耐力,早就蜷曲在地上呻吟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留下标记,并且,他的这个标记就刻在这个充满了仪式性的五芒星符号上,如同裂痕一样将其剖开。他忍不住在心中冷笑,无论这个五芒星符号是不是和如今病院里的种种异常有关,也不管究竟是科学还是非科学的力量在作怪,也不管自己的做法会给今后带来怎样的影响,但是,他做的这些,哪怕有一点作用也是好的,无论产生的作用是好是坏,反正他也已经无力去判断,也无力再做更多的事情了。
比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生怕招来厄运,亦或者好心办坏事,不作夫倒是看得更开一些,毋宁说,他强迫自己看得更开一些。
虽然把五芒星的仪式符号割开了,不太深的痕迹彼此之间又构成一个奇特的形状,不作夫回过神来,仔细端详了一下,觉得这个形状同样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哪怕自己是随手而为。不过,如今在这个病院里,由其在自己这个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眼中,大概无论多正常的东西,也会在观测和意识到的时候,都会留给自己这般古怪的感觉吧。这是环境的缘故,但也不可否认,自己的精神也出了问题。
——蠢货,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吗?
有这样的想法如同灵光一闪般,出现在不作夫的脑海里,像是在和自己对话般,他自言自语地说:“没准留下这个五芒星符号的人,在那个杂物柜里放了那么多古怪东西的人,根本就不信宗教,只是和我一样精神有了问题,突然心血来潮呢。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大概就如同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家伙一样。”
——这是旧印。
在不作夫的脑海中,突然又有了这个想法,就如同在自己告诉自己,眼前的五芒星符号到底是什么东西。“旧印”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自己从什么地方看来的,亦或者是如同那些幻想文学的创作者一样,一时有了灵感,就编造了一个。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觉得这些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想法,以及自己自然而然对这个想法对答的行为,根本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人格精神分裂什么的——已经不想再深入思考具体的学名了,反正他知道自己肯定知道,因为自己拥有博士学位,虽然是杀手,却能够在这个病院里任职研究员潜伏下来。
——是的,你知道,但你不愿意去思考。
“你是谁?你是什么……你是我?还是另一个我?”不作夫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说着,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穿过了那个暗门,进入了通路中,已经走了十几步,而且还在向前走。自己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刻花了那个五芒星印记的时候。自己又无意识做了些事情,不,或许并不是完全无意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