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外的许岑,听到宋禾如是说,才稍稍放了心。
可如今她烧,他还是不肯放她一个人在客房。
遂敲了敲浴室门,说:“我已经让酒店的服务人员给你拿了干净的衣服,正好你洗了澡,等会儿出来换了衣服,然后吃了退烧药。我刚才烧了点热水,一会儿你直接把开关关掉就可以了,我在客房门口等你,随时叫我。”
说完,久久的安静。
宋禾张了张嘴,却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许岑的体贴,让她生出抗拒之心。
然,此刻又由不得她拒绝。
眼前的男人步步紧逼,危险乖张,她不敢表露出丝毫抗拒许岑的心。
只要一点点,都会成为眼前男人抓着她不放的把柄。
喉咙有些疼,宋禾无声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声音嘶哑的吐出一个字:“好……”
听到她的声音,许岑似乎应了一声。
然后气氛,再次归于平静。
宋华深眉眼间噙着轻蔑,像是对万物的不屑。
他冷笑:“宋禾,你是不是觉得,他很贴心?”
宋禾与他较劲,扬起了下巴,一个字简短而有力:“是。”
真是刺耳的声音。
骨节分明的手指扬起,然后落在她的脸颊,肌肤触感滑嫩。
24岁的女人,还如同15岁的小丫头,这般娇嫩。
轻抚着她的脸颊,如同情人间最婉转温柔的安抚,宋华深的动作那般轻柔。
可宋禾那根叫做紧张的神经,却愈的绷紧。
他语气轻柔,缓慢的说:“那你说,我出了这扇门,他还会不会这么贴心?”
从未否认过,宋华深的声音很好听。
他此刻轻柔低缓,如同情人呢喃一般的话语,却让宋禾听出了几分残忍。
声音嘶哑,宋禾的头很疼,也有些晕。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竟都模糊不清,宋禾叹气:“三叔,你总是这样。”
语毕,她学着他冷笑,学着她神情之中,好似俯视众生的轻蔑。
宋禾淡淡的说:“我在宋家,乃至江州,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你想曝光我和你关心的,可以啊。大不了我搬走,离开江州,换个地方,谁认识我!可你呢?你是谁啊?”
宋禾每说一句话,宋华深的眉头就拧紧一分。
他看着宋禾,意外。
她还在说:“宋华深。”
她念他的名字,那般缱绻。
可从唇间吐出的下一句话,却处处透着绝情:“权震江州宋家的儿子,东临财团的席执行官,江州谁不认识你,谁不认识老爷子?你想搬走,可没那么容易!”
宋华深看着宋禾,四目相对。他接收到了宋禾眸底的那份坚韧与冷然。
恍惚间,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何时,他将自己的那份冷肃狠绝,都教给了她。
这样的认知,竟让宋华深觉得后悔。
过往34年,他何曾后悔过?
几年前的家族纠纷,几年前的离婚协议书,他从没有后悔过。
有些事,既然做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可此刻面对宋禾,他从却从心底深处,升出了浓浓的无力感与悔意。
宋华深自嘲一笑,语气怅然:“宋禾,学会了心狠,用在我身上,恩?”
就如同一个花匠,教会了徒弟修花,识花。
可徒弟学会这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掺杂在一起,会产生剧毒的花枝,都偷偷地放在了师父的枕下。
师父最后,死在了自己呕心沥血培养出的徒弟手上。
宋禾这丫头,当真心狠!
“三叔,既然说了好聚好散,就请你不要再纠缠不休。”
这般轻柔的语气,就如同情人在枕边婉转呢喃的细语。
可偏偏,字字如刀!
每一刀,都直直的朝着他心口划。
宋华深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可那张脸,依旧冷然。
宋禾看着男人清隽的面容,潋滟的双眸,与紧抿的薄唇,心头竟是一动。
那么一瞬间,差点放弃了自己坚定的想法。
片刻的犹豫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个男人,真的不适合她。
转身,转开门把。
男人竟没有拦她。
宋禾开门走出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