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摇着头,双手覆在脸上,声音从指缝中闷闷的传来:“何止是你,我自己也从没看透过自己。”
手指拿开,宋禾这才现,他的左手伤着。
方才覆盖在右手上,此刻右手手背沾染着血迹。
本能的上前一步,想要查看他掌心的伤势。
可仅是转瞬,宋禾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双手收紧,站在原处,不动。
江止感受到了宋禾的踌躇。
在他心里,这个女人,始终都是爱着他的。
她站在远处不动,那他就过去。
在宋禾沉吟时,江止蓦地握住她的手腕!
力道很重,宋禾白希的腕上,顿时就起了一道红红的指印。
江止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扯着嗓子喊:“但是小禾,你要相信,我爱你的心,从没变过!”
宋禾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甩开了他的手。
“江止,这就是你的爱吗?”
宋禾从未如此的喊过,此刻突然拔高了音量大喊,嗓音破败。
“你给我编了七年的谎言,在我傻傻的等待着你的婚姻时,等来的却是你和大嫂纠缠在一起,甚至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现在……”
话说到一半,宋禾忽然说不下去了。
嗓子里像是被堵了什么东西似得,想吐,吐不出。
咽下去,她又觉得恶心。
方才的撕扯间,江止手上缠着的那个纸巾早就掉了。
此刻,掌心的血,更是簌簌不断流淌而出。
浓重的血腥味,在宋禾的鼻端徘徊。
宋禾咳了一声,眉头拧紧,捂住自己的唇,压下了心头的那股恶心感。
深吸几口气,宋禾冷静了许多。
越是冷静,她面对着江止的态度,就越疏远。
宋禾说:“现在,你利用我在东临的投资方案中做手脚,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东临的投资有任何商业性问题,我会是什么下场?”
“我已经收手了!”
江止咆哮一般的打断宋禾的话。
他偏过了头,不去看宋禾质问的眸光。
可心虚和多年来的歉意,已经快要让他支撑不住。
宋禾眉目流转,眸底隐隐的升腾而起雾气。
她想要的,不过是江止一句诚心的歉意。
这个世界上,谁没有苦衷呢?
他有,她也有。
但是与江止许多年来的相处,亲情早已超乎了爱情。
宋禾对这个男人,恨不起来。
她只想给自己七年来的青春一个解释。
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听到过他的解释。
冷意在唇边荡开,宋禾轻轻地勾唇,淡淡的吐出一句:“但是你收手之前,的确没想过我。”
语毕,从他身侧擦过,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包,抬步欲走。
江止幡然醒转,转了身追她。
“小禾——”
手指却只触碰到了她白色礼服的边角。
没有任何的温度,冷意席卷全身。
“小禾!”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摔门声,隔绝了江止的悔意。
……
从休息间出来,宋禾直接从会场后门离开,回了宋华深的车里。
开车的是梁勋,始终在车里等着。
梁勋见宋禾回来,着实愣了一下。
想问宋禾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瞥见宋禾不佳的脸色,犹豫片刻,终是算了。
继续阖上双眼,装睡。
宋禾坐进车后座,透过车厢内的后视镜,看到了自己此刻的脸色。
苍白的如同白纸,再加上唇膏似血的红色,竟添了几分可怖的感觉。
此刻的她,真像个女鬼!
宋禾翻出了纸巾,扬起下颌,对着后视镜将自己的唇膏擦掉。
擦掉唇膏后,唇色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虽然一张脸还那么苍白,可瞧着也没那么吓人了。
丢掉纸巾,宋禾拿出了手机。
担心宋华深会去3楼找她,便翻出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送。
……
……
会场内,宋华深的身上染着些许酒气。
而本冷硬的面庞,此刻倒显得柔和两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向着熟悉的人一一告辞,接着便走去电梯间,打算去三楼找宋禾。
电梯正在15层,此刻一层层的下降。
降到二层的时候,身后方蓦地一记女人沙哑的喊声。
“深。”
会这样喊他的人,不多。
宋华深稍稍松了松领带,呼出一口气来。
转头时,面色清冷。
他眉眼淡淡的瞧着站在眼前的女人。
早已剪去了及腰长的女人,他每一次见到,都有一种不太认识的感觉。
简若撩起耳边碎,唇边挂着浅笑,启唇说道:“今天这样的场合,带着你那位小侄女儿过来,也不怕招惹是非?”
语毕,窥见男人骤然蹙起的眉头,简若耸了耸肩膀,很快的加了一句:“你了解我,我不是那种随处讲人私事的女人。”
浅层意思,告诉他,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他如今的女人,是他名义上的侄女儿。
宋华深慵懒的挑眉,瞧着她的时候,眉眼淡然。
似是在他面前,她就是个很陌生的人。
简若讨厌宋华深用这样的目光看她,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
喝过了酒,会觉得热。
领带扎的有些紧了,宋华深几次松了领带,却都觉得难受。
索性三两下的扯开领带,拿在手里。
他开了腔,语气淡淡的询问着简若:“简小姐,有什么事吗?”
“简小姐……”
简若无声的重复着这个称呼,心尖儿蓦地一疼。
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尤其那个人,还是宋华深。
几个月前,在澳门与他第一次见面。
9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简若忽然现,这个男人,已经成长的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在她印象中,那个目中无人,骄傲狂妄的大男孩。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眼前这个成熟稳重,举止优雅的商业精英。
现在的他,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9年来,她很少打探宋华深的生活。
偶尔和家里通几次电话,也从不会主动问。
倒是简商祁,会时不时的告诉她,他的近况。
可那些,她听了也就算了。
而不久之前在澳门,他因为景笙的事去找她。
她忽然觉,人都会成长,都会改变。
他回国后,她开始想尽办法的调查他在国内的消息。
得知他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她忽然松了口气。
可直到那晚,她给他电话,故意改变了一早的说辞,说要争取景笙抚养权。
她期待着的,是这个男人再次过去澳门找她。
可没想到,听进耳里的,却是另外一道声音。
清澈干净,年轻女孩独有的娇柔嗓音。
十几年来,第一次产生了那么强烈的危机感……
简若淡笑着,笑意一如他初见她时的温柔。
她说:“你知道的,我回来的目的很简单,我——”
男人抬手,眸色嘲弄,打断了她的话:“想要景笙的抚养权?”
未说完的话,从他口中吐了出来,简若脸色微僵。
见简若没有反驳,宋华深继续说:“一个9岁的孩子,在过去9年里,从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这对于孩子来说,算不算一种伤害?”
宋华深每说出一个字,简若的脸色就变一分。
本来红润的颜色,此刻显得苍白。
垂在身侧的手,在不自觉时,狠狠捏紧。
宋华深的唇角,撩起两分轻蔑的嘲弄。
他替她回答,说:“很显然,这的确是伤害。景笙在这种伤害中支撑了9年,我相信他现在已经非常习惯没有你的生活。”
姿态坚决,没有半分妥协。
宋华深说一不二的气势,倒是从未改变。
“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