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女子,到底还是进了康王府。
只不过,不是李庭希的意思,是因为康王妃听说了其凄惨的身世,又听闻她今日险些被那个冯知良给轻薄了,所以才动了恻隐之心,准她进府了。
而进府之后,也不过是就是一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婢女,就如她之前所承诺的,要为奴为婢。
结果,女子被派去了一名庶小姐的院子里服侍,地方清静,事情倒也不会太辛苦。
安潇潇听闻此事之后,只是微微一笑。
倒是将心思,放在了定远侯府那里。
冯夫人带着冯知寒去了一趟京兆府,自然是无功而返。
京兆尹得知这个冯知良竟然不知死活地扬言要灭门,而且还是灭了康王府的门,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这样的重罪,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放了的。
京兆尹还琢磨着,这事儿得往上报一报,就凭他一介小官儿,这一个是康王府,一个是定远侯府,哪一个,也不好惹呀。
冯夫人气呼呼地回了侯府,可巧,此时的定远侯也回来了。
“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您快想个法子,把咱们儿子给救出来呀。”
定远侯的脸色不佳,“你还说!我就没有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那知良也只是一时醉酒口误,算不得什么的呀。”
“什么算不得?这件事情,你真以为是这么好解决的?他还扬言灭了希世子的门?就凭他?”
定远侯冷笑一声,“你也不想想,若是灭门,是不是也得将圣上也给算上了?”
定远侯一边拱手朝着上一拱,“这等大罪,你以为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消了的?”
冯夫人被吓得不轻,脸色微变,“那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知良被关在里面?”
定远侯的心里也是有些烦燥,对于这个儿子,他当真是失望透顶。
就算没指着他能立多大的功勋,可是至少你别给家里惹事情呀。
现在倒好,不仅惹了这位小魔王,甚至是连圣上也一并给捎带了进去。
虽说是酒后失言,可是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可大可小。
若是皇上一个不高兴,真有可能诛连了他们冯家九族!
冯侯爷越想,越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不争气。
扭头看到了冯知寒站在那里,不免又有些火气了,“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陪着那位贾公子好好说说话吗?”
冯知寒略有些为难,“是,刚刚陪着母亲去了一趟京兆府。”
多余的话,只字未提。
不过,冯侯爷大概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听自己的话,反倒是在这儿站着了。
“你可见到知良了?”
这话,是对着冯知寒问的。
“回父亲,见到了。”
“他现在如何?”
“听说是之前挨了希世子手下的一顿打,如今身上有些皮外伤,儿子近前看过了,倒是都不严重,绝不致命。”
冯夫人听着就觉得各种不舒坦。
什么叫不致命?
那脑袋上还有血呢。
“嗯,希世子这个的性子虽然不羁,可是做事一般也不会失了分寸。”
冯夫人在一旁急得都快不行了,却偏听得老爷一句有用的话也没有。
“老爷,先别说这个了,您倒是先想个法子,至少也得先让咱们知良从里头出来呀。”
冯侯爷冷笑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平日里惯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说了?”
冯夫人面色讪讪的,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有什么用?
“知寒,你觉得此事当如何是好?”
“回父亲,儿子觉得,当务之急,是您先进宫,在皇上面前请罪,其次,咱们侯府再有人出面,即刻去康王府赠礼道歉。”
“管家,即刻备上厚礼,着三公子带去康王府。”
“是,老爷。”
冯夫人一听就有些不愿意了。
毕竟冯知良是府上唯一的嫡子,谁知道这个冯知寒会不会再从中使些手段呢?
“老爷,要不,让妾身去吧。”
冯侯爷一瞪眼,“你去有什么用?只会添乱!”
话落,一甩袖子,即刻去换官服,然后准备进宫了。
冯知寒微挑了一下眉,然后十分得体地行了礼,也退下了。
唯一冯夫人站在原地,气得那叫一个狠!
可是却偏偏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若是她现在对冯知寒放两句狠话,他去了康王府,还不一定会怎么说话呢。
李庭希一回到康王府之后,便绷着脸,回院子里歇息去了。
睡了一小觉,听闻冯知寒过来了,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世子,王爷不在府上,不过王妃听闻此事,觉得您至少还是先听听他说些什么。毕竟都是功臣之后,也不好做地太绝了。”
李庭希哼了一声,什么时候,他还得给一个侯府的庶子面子了?
不过,李庭希还是起来了。
到了前厅的时候,发现冯知寒规规矩矩的坐着,目不斜视,前厅里几位貌美如花的婢女,他竟是恍若未见。
李庭希勾唇。
他必须承认,这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冯知寒和冯知良,在品性上,竟然差了这么多。
这样也好。
至少,有了一个放过定远侯府的理由。
“给世子请安。”
李庭希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字,然后有些懒散地在主座上坐了。
丫环奉了茶,便都极为恭敬地退到了后面。
“下去吧。”
“冯世子,在下先为兄长之前的言行失礼向您道歉,这些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您能笑纳。”
“怎么?你们以为,在我的地盘儿耍横,而且还开口骂了本世子,这点儿东西,就可以弥补了?”
“当然不敢。兄长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理当受到惩罚。只是,他既然也受到了些教训,还请世子能高抬贵手。若是因为一句话,而致我冯府上下百余口人失了性命,实在是太过残忍。还请世子三思。”
李庭希的兴致似乎是极高,“你的意思,是说本世子太残忍了?”
“在下不敢。世子乃是皇室后裔,身分尊贵。康王妃娘娘又一直在民间颇有宅心仁厚之名。还请世子能高抬贵手,放我冯府一条生路。”
冯知寒不仅是将李庭希给夸了,同时,还将康王妃的仁善都给带了进来。
李庭希只觉得无趣。
不过,对于这个冯知寒的好奇心,倒是更重了一些。
“那依你之见,本世子如何做,便是宽厚仁善了?”
“世子太过自谦了。您一直都是在行仁善之事,您如何做,在下实在不敢妄议。”
李庭希摇了摇头,跟读书人打交道,就是麻烦。
“行了,你先回去吧。东西就先搁着,至于冯知良,让本世子再好好想想。”
“是,世子。”
冯知寒刚刚退了一步,便听到里面有动静,却原来是康王妃也带人过来了。
“给康王妃请安。”
“免了,你是定远侯府的三公子?”
“回王妃,小的正是。”
“嗯,瞧着便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你且回去,只管跟你父亲说,就说这件事情,不过是孩子们打打闹闹,本王妃与王爷,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冯知寒心中一喜,有了这句话,那他回去后,自然也就容易有个交待了。
“是,多谢王妃体恤。晚辈感激不尽。”
“行了,你来了半天了,茶也未曾饮一口。你与冯知良同父异母,本王妃也常听人说他在府中横行霸道,对你们这些弟妹并不曾多么关照。想不到,你竟然还能为他如此说话,实在难得。”
“王妃过奖了。都是冯家的人,且兄长乃是定远侯府的继承人,根基不能动。”
康王妃点点头,笑得也更深了一些,“好一句根基不能动。你回去吧。”
“是,晚辈告退。”
冯知寒前脚走,李庭希后脚也就想着开溜了。
“你给我站住。”
李庭希只觉得无比憋屈,还是被母妃给抓了个正着。
“不过就是因为一个姑娘家,你怎么还把事情闹地这样大了?我刚刚在后面听着,这冯家似乎是被你给吓地不轻。”
“娘,那是被我吓的吗?那是被冯知良这不知死活的给吓地好吧?”
“别管是因为谁。定远侯也算是有功之臣,你没事就别总是给皇上找麻烦。”
李庭希撇了撇嘴,“定远侯进宫的消息,你也知道了?”
康王妃瞪他一眼,“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你呀,派个人到京兆府去,就说看在定远侯和冯知寒的面子上,就不与那个冯知良计较了。听见没?”
“那您直接派人去不就好了吗?反正决定您都做了。”李庭希觉得有些不满。
原本那冯知良骂了他,他还不至于如此生气。
偏偏还被安潇潇给利用了一把,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利用。
他正气儿不顺呢,哪里愿意就这样简单地放了冯知良?
“行了!”康王妃伸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别没大没小的。快去。”
李庭希一脸的不情愿,还是将身边的小厮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康王妃看到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摇头失笑,垂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了后院儿。
宫里,定远侯跪在了御书房,哭地眼泪鼻涕一大把,嘴里,还得不停地请着罪。
“好了,冯爱卿,你先起来吧。朕刚刚听说,李庭希那个混小子,已经派人去去了京兆府,如果不出意外,那现在就应该是已经没事了。”
冯侯爷半信半疑地挺直了上身,然后抹了一把眼泪,“皇上,无论如何,这次也是那个逆子胡言乱语,才会惹下了大祸。微臣还请皇上责罚。”
“行了,起来吧。朕听说,冯知良也被打地不轻。你身为朝廷命官,可同时也是为人父者,还是想想回去后,如何好好地教导他吧。”
“是,皇上。微臣遵旨。”
“不过,朕瞧着你的三子倒是不错,在李庭希那个混小子面前,竟然不惧不慌,实在难得。”
冯侯爷面色微窘,嫡子到处惹祸,却让庶弟为其处处收拾残局。
这叫什么事儿?
不管怎么样,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
从宫里出来,冯侯爷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是湿搭搭的,这会儿被风一吹,真是又凉又粘又难受。
总算是回到了侯府,冯侯爷一进前厅,发现只有冯夫人在等,不由得沉下脸来。
“那个逆子呢?”
“哦,知寒去接了,还没回来呢。”
“还去接他?”
冯侯爷哼了一声,“来人,一会儿世子回来,就让他在这里跪着,谁也不许靠近。”
“是,老爷。”
冯夫人有些急,这儿子都受了这么大的罪了,还让不吃不喝,这不是想要儿子的命吗?
“老爷,知良身上还有伤呢,总得让大夫先给看看吧?”
“哼!死不了。”
冯夫人还欲再说,冯侯爷直接瞪了她一眼,“若是再有半句,你就陪他一起在这儿跪着。”
这句狠话一说出来,冯夫人还真地就不敢再吭声了。
冯侯爷回去沐浴更衣,总算是感觉身体清爽了不少,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老爷,晚膳时辰到了,您是在这儿用,还是摆到其它姨娘的院子里?”
“就端到这里来吧。”
“是,老爷。”
“世子和三公子回来了吗?”
“还没。三公子去的时候也不短了。听说希世子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有他在,那京光尹大人也不敢放人哪。”
冯侯爷一怔,面色有些不善。
“他不是已经松口了吗?”
“是松口了,可是人家没说几时可以放人。听说,三公子为了能让世子早些出来,已经亲自给希世子磕头认错了。”
冯侯爷的面色一寒。
纵然只是一个庶子,可也是他定远侯府的公子。
李庭希这么做,似乎是无可厚非,可偏偏这个冯知寒,是他众多子嗣里头,最让他看重的一个。
冯侯爷简单地吃了一些,又在书房歇了一会儿,才有下人来报,说是人回来了。
冯侯爷到了前厅的时候,冯夫人也在。
一看到老爷过来,立马也就往后退了一步。
冯侯爷细细地打量了他两眼。
还成,没有冯夫人说地那么惨。
他哪里知道,冯知寒在回来的时候,特意让人给冯知良简单地做了一些清理和包扎?
“不成器的东西,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呀?嗯?你倒是厉害,你不是要去灭人家康王府的门吗?你去呀,去呀!没人拦着你。”
冯知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耷拉着脑袋,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挺有本事呀。为了一个姑娘,竟然直接跟人家希世子掐了起来?那地方儿是谁的地盘儿,你不知道呀?”
冯侯爷气得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指就开始猛戳着冯知良的脑袋。
“连你爹我去了那儿,都不敢找茬,你胆子倒是肥呀。”
冯夫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这里还当着一个庶子的面儿呢。
这让知良的脸往哪儿搁?
“老爷,您就少说几句吧,消消气。来,您先坐下。”
冯夫人说着,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冯知寒,压根儿就忘了,儿子还是冯知寒刚刚才接回来的。
“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回去歇着吧。”
“是,母亲。”
冯知寒的态度恭敬有加,与冯夫人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冯夫人极为冷淡,又憋着气的话,让冯侯爷的脸色不悦。
“慢着!”
冯知寒只好收住了脚步,然后定定地看着父亲。
“你今日辛苦了,如果不是你在希世子面前举止得当,进退有度,希世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松了口。就连皇上,也夸你稳重。”
“谢父亲夸奖。”
冯侯爷摆摆手,丝毫不理会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冯夫人。
“不是我夸你,是你本来就做的好。待明日,你再将贾公子请进府来吧。记得要对今日爽约之事,表示歉意。”
“是,父亲。”
“嗯,贾公子可是名士之后,他的祖父,还曾为帝师,他自幼便被家族严格教导,多与他接触,对你有好处。”
“是,儿子记下了。”
“嗯,下去歇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
冯侯爷说完,又看向了管家,“先给三公子备些饭菜送过去,另外,三公子院子里服侍的人太少了,再挑几个精明干练的送过去。以后三公子出门,身边最好还是带上两个护卫。”
“是,老爷,小的记下了。”
“另外,以后三公子在外头的一应开销,直接报到府里的帐上便好。知寒呀,多在外面接触些名流名士,也是为咱们冯家积些人脉。”
“是,儿子明白父亲的意思,定然不敢让父亲失望。”
“如此甚好。你下去吧。”
自始至终,冯侯爷都没给冯夫人一个好脸儿。
至于地上跪着的那个,就更是连个侯爷的眼神都没落着。
冯知良也是个缺心眼儿的,压根儿不觉得,冯知寒如此受器重,会影响到了他在冯家的地位。
待人走了,冯夫人才一脸不满道,“老爷,您对三公子,倒真是器重。”
听着这酸溜溜的口气,冯侯爷也没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