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教授笑了笑:“国机怎么样?”
嘉言怔住:“哪儿?”
“中机二院,正缺人呢,我想推荐你,离这也不远。你一个姑娘家的不要到那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去,不安全。”
“您开玩笑吧,这地方还缺人呢。人家能看得上我吗?”嘉言是自信,但还不是自信爆棚。这研究院辖下八个研究领域,本来就是以高端机械自动化和军工领域为主的,其他的环境构建什么都是为辅,她去干什么?搞军工装备结构研究还是土木构建?别逗了。唯一能干的就是那些工程施工领域的事儿,就那么几个名额,她可是听说了,研究员级别的高级工程师都一抓一大把。
“你别妄自菲薄啊。嘉言,好好考虑一下,我等你的回音。我建议你毕业以后留在这儿,回到南方,再找个小公司做建设?那能有什么出息?嘉言,我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想做出点成绩,就留下来吧。你妈妈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出人头地。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不好好把握?”
嘉言静默下来,认真地思考了:“我想好好考虑。”
杨教授点点头:“反正还有半年时间,你好好想清楚。想好了就来和我说,我给你安排实习和培训。当然了,我只是给你安排个推荐名额,具体怎么样,还得看你自己。是去是留,全凭各自本事。你要留下来,做两年再外放,那也是不错的,起步就不一样了。”
嘉言说她要好好考虑。她原本是想回杭州的。
她走了以后,杨教授就给那边打了电话:“我说小徐啊,有些事儿你自个儿跟她讲。你这闺女儿的脾气你自己了解,这么多年了,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是不是?当年我去杭州的时候你就拜托我照顾,但是我一老头,和她非亲非故的,哪能事事都周全?她出了那样的事,休学了半年,我也只能干瞪眼。现在她妈妈也走了,就一个人,怪可怜的。有些事儿,我们都是局外人,有些结还是得你们自己解开。”
嘉言出了楼,江玦在楼下等她。
嘉言都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江玦说:“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了。每次来接你的都是那个圆脸的小兵吧?哥这双眼睛就没看错过。走,吃饭去。”
“好。我正好有事儿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儿?你考虑好了?”
“不,是关于我毕业之后的事。”
“这都大半年了。”
“我觉得咱还是做朋友比较好。”
“得咧,你继续考虑吧,再考虑个十年都不算久。”
嘉言都笑出来。这人真是……
他们在路边选了家面馆就吃上了。嘉言点了碗盖浇面,要了一个卤鸡腿,吃得很香。江玦看着她,没有动。
嘉言停下来,嘴里还有半根面条:“你怎么不吃啊?”
江玦一脸认真地看着她说:“看着你吃,我就饱了。你说,一碗面你怎么就能吃得这么香呢?”
“怎么,嫌这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我小时候上学就在这条街上吃,每天早上一根油条一碗粥。”
“那你啰嗦个什么劲儿?快吃啊。”
江玦笑:“你是不是在替我省钱哪?那么多好地方不挑偏偏挑这儿?以前你不这样啊。”
“这样是怎样?”
“分得这么清楚,太见外了。”
“是你想多了。”嘉言微微笑,侧头望向玻璃移门外的人行道。这是老城区的步行街,街道旧、窄,只有双向道,除了自行车就是三三两两往来的行人。往前面不远是军医院,那一片附属大院的孩子都爱到这吃东西,既便宜,种类又多。而且,这是打小吃到大的。
她以前也爱到这儿来吃,和贺东尧那帮孩子一起。有时候,她早上赖床不想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就会骑着辆自行车来帮她买,然后推着她的被子让她起来。
她那会儿脾气特差,明明是她赖床不对,她反倒要爬起来骂让她起床的人,说:“徐老头你怎么这么烦啊,今天礼拜六你知道不?我要睡觉!烦死了,烦死了!”
这样徐正清也不生气。他这人年轻时脾气也大,对着别人一言不合就能扯开嗓门,非争得脸红脖子粗不可。她这人脾气也大,一言不合就闹,不闹得鸡飞狗跳誓不罢休。可这一老一小就是合拍,从小到大拌嘴也不闹翻,就是闹翻了,也没有隔夜仇,第二天又嘻嘻哈哈一起玩儿了。有人说啊,属兔和属虎的合得来啊,这对活宝啊。
嘉言望着夕阳下安静老旧的街道出神,思绪拉得很远。
胖老板在门口笑着吆喝:“徐先生,又来买面条啊?”
一个穿着黑夹克的中年男人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点点头:“要干挑的,多撒点酱油,打包我带走。快一点。”
“好嘞。”胖老板推开移门往里面走,庞大的身躯闪到了一边。
没有阻挡了。一老一少就这么隔着一道门槛安静地对视着。直到夕阳开始褪去残红,有认识的过来打招呼:“老徐啊,怎么你在这啊,今天不用工作?”
中年男人这才转过脸,笑着和来人打招呼:“您忘了,今天我休假。”
“瞧我这记性。怎么样,改天一起喝个茶?”
“好啊。”
两个老朋友搭着肩膀走远了。嘉言若无其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