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妈,你的电话……”魏兰懿是被女儿的叫声吵醒的,她睁开迷朦朦的眼,才发现阳光很刺眼,她下意识地伸手挡住眼。
“然然,怎么窗帘拉起来了?”她没有直接问电话的事,反正也不会有别人打来给她。
“是爸爸拉的,说沐浴在阳光下才是最幸福的。”女儿趴在她的床前笑咪咪道。
“爸爸?”魏兰懿听到女儿喊爸爸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她从床上爬起来,“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还在睡觉的时候。妈妈,你到底要不要接电话?”
“谁打来的?”魏兰懿从床上爬起来,把窗帘拉过来后才漫不经心地问道。
“殷叔叔……”然然回道,她在妈妈工作的地方见过几次那位总是笑脸迎人的殷叔叔,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你去告诉殷叔叔,妈妈十分钟之后等下给他回电话。”一听到是殷樊亚,魏兰懿决定好好想一想要以什么样的理由跟他说她不想去那里上班了。
这几年,她在万生酒店弹钢琴,殷樊亚很照顾她,这几年,因为父亲过世,母亲又瘫痪在床需要住疗养院,而女儿又要上钢琴班,为了多赚一点钱,她偶尔也会客串酒店公主,但不陪酒,只是负责送毛巾酒水而已。
因为有他的照顾,一直做得很好,没有碰到什么人敢强行带她出场的事,但她没料到会在那个地方碰到厉尔卓。
昨晚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思前想后,不管他们之间的重逢是不是只是偶然。她已经决定不会再去有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那会让她无法自持。
她,不敢再见他,没有勇气面对他,特别自己现在这样近乎落迫的自己。
“妈妈,那你要快点哦。”然然很听话地跑了出去。
魏兰懿走进浴室里,看着自己脸上明显的黑眼圈,长长吁了一口气,决定不要想太多,要不然一定会被陆震追问到底的。
这家伙自从过农历新年的时候有回来过一趟之后,又不知飞到哪里去找灵感去了。这半年来,他们联系是少之又少,但今天他怎么忽然跑回来?
十分钟之后,她换好衣服,在脸上上了淡妆稍稍掩住自己苍白的容颜才步出房门。
桌上放着早餐,一杯热牛奶,还有煎得漂亮的鸡蛋及三明治,女儿与陆震坐在那张小沙发前正研究什么。
她走到餐桌前,拿起热牛奶喝了一口后打算回电话给殷樊亚。
电话在接通过程中,许久不见的父女交谈的声音细细碎碎地传进耳里。
“然然,这是你写的作文?”陆震英俊的眉眼挑了起来。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然然撑着下巴问道。
“我的爸爸——是写我的吧?”陆震指了指自己。
“我只有你一个爸爸啊。”然然笑咪咪道。
陆震清了清喉咙,开始念,
“我的爸爸是一名摄影家,听妈妈说,他很名,所以,他的工作也很忙很忙,除了要在国内东西南北跑来跑去之外,还经常要飞到世界各地寻找灵感,为知名的杂志供稿,参加各种摄影展,是个很忙很忙的大忙人。所以,从小到大,我很少见我的父亲,一年,大概只能见一两次吧?
但是妈妈说,爸爸工作这么忙全都是为了给我们过上好的生活,所以我要体谅他没时间陪我玩。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爸爸陪我玩啊,我只想和爸爸、妈妈三个人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起床,一起出门而已。我想要一个正常的,有爸爸,也有妈妈的家。
但是,爸爸的工作真的是太忙了太忙了,忙到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的把我跟妈妈都忘记了。因为距离上次他回来已经整整过了半年了。
其实我也有些不明白,妈妈说爸爸这么忙是为了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那妈妈为什么还要这么辛苦的打两份工?难道是爸爸不给妈妈钱吗?但是有一次我听到妈妈把爸爸给她的卡还回去,说不要欠他太多?这又是什么意思?”
陆震停了下来,看着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然然,“爸爸很差劲?”
“没有啦……爸爸,你把本子还给我嘛。”然然想把本子拿回来,那其实算不上是作文,是她自己练习写的。
“让你爸爸念完,妈妈也想听听,女儿心目中的爸爸是什么样的。”殷樊亚的电话没有接听,大概在忙吧?
魏兰懿走过来笑咪咪地问。
“妈,不要啦,我不要给你们两个看了,就会笑我。”然然举高手把作业本抢回去。
“兰懿,你都听到了吧?我在女儿心目中完全就是个失败的父亲。”陆震摊开双手无奈道。
“她只是在写作文嘛,小孩子又不懂事。”魏兰懿笑着坐到他对面,放下手中的奶杯,看着头发又变长而且晒黑不少的陆震开口道:“是不是又飞到哪个非洲部落去了?”
当年他们一起到英国学钢琴,这家伙却忽然迷上了摄影,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把弹了十几年的钢琴也荒废了,直接跑世界各地玩起专业摄影,结果一不小心就出名了,总算不是个荒废学业败家子的典型了。
“是啊,为了那一群非洲野驴,我们天天睡野外蚊子,不知道有多惨。”陆震虽然说自己很惨,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非常愉悦。
“爸爸,草原好吗?下次带我去,好不好?”然然收好作业本,期待地问着。
“你妈妈同意的话,我一定带你去。”陆震豪爽地答应了下来。原本他算是个矜持的贵公子,但这十年来天天跑在天宽地广之下,眼界心胸都变得更开阔,就连性子也变得豪爽。
“妈妈,可以吗?”然然期待地望着妈妈,“不然,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魏兰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客厅的电话又响了起来,然然很乖巧跑过去把电话拿过来给魏兰懿。
“然然,你先回房。”知道是殷樊亚打过来的,魏兰懿不想让女儿听到。在她回房后,她才走到窗边接起来,“殷大哥……”
“兰懿,你没事吧?”那边殷樊亚的声音带着关切。
“没事。”魏兰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跟平常一样冷静,要不然以殷樊亚的聪明一定可以听得出来异样。
“那昨晚怎么忽然跑回去了?连电话跟钱包都没拿。”
“我……”魏兰懿就知道他一定会问这件事,但她不想说,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只有把话题转到正题来,“殷大哥,我想跟你说,我不想再到店里上班了。”
“为什么?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猪头想欺负你?告诉我,我跺了他。”殷樊亚很义气地说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累了,想多点时间陪然然。”这个借口算是非常好了吧?
“累那就休息一段时间啊,没关系,我店里琴师的位置永远为你保留。”
“殷大哥,对不起,我……”面对殷樊亚的热情挽留,魏兰懿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是不是因为工资太少了?没关系,我再加。”
“不是……”
“那是,因为昨晚……”
“我跟他根本不认识。”听到他提起昨晚,魏兰懿下意识地就一口否定了。
“他?谁?”殷樊亚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她那叫不打自招啊,终于承认了吧。
“没有!”意识到自己太紧张而把那个人扯了进来,魏兰懿懊恼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反正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不会再到店里上班了。”
“兰懿,你跟厉总,是不是旧识?”
“殷大哥,我还有事,先挂机了。”这一次,魏兰懿果断地挂了电话,而且关机。
一回头,陆震正站在她身后。
“兰懿,怎么了?”看着她哪怕是上淡妆却仍旧是苍白着的一张脸,陆震关心地问道。
“没事。”魏兰懿想越过陆震直接回避他,但陆震却一把拉回她,抬起她的脸,“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真的没事,你想太多了。”魏兰懿死也不会告诉他的。
“那怎么忽然把工作辞了?你不是很喜欢弹钢琴?要不我买一架回来给你,好不好?反正然然也是要学的。”魏兰懿晚上在酒店弹钢琴的事情,他就早知道的。当初怕她在那样的环境中会有危险,他阻止过她,但她坚持要去,他也办法。
是的,这么多年来,他对魏兰懿的坚持,一点办法也没有。
“陆震,你不需要对我们这样好,真的。”魏兰懿知道陆震想照顾她们,但她不愿意依赖他那么多,这些年,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再多,她有心理负担。
“然然也是我女儿嘛!我给女儿买钢琴有什么不对吗?”陆震不允许她再拒绝,直接决定,“就这么说了,今天我没事,等下我们就出门去看。”
“陆震,你知道,然然她不是……”魏兰懿想冲口而出事实却被陆震用手指封住了她的唇,“兰懿,别说。要我不买钢琴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他明显听到了她对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一句‘我跟他根本不认识。’
那个他到底是谁?能让她这么地失去冷静,甚至连工作也不要了。
“陆震,你别问了。”魏兰懿低下头无力道。明明不想再提的,却又不得不一再地提起来。
心,好疼!为什么会逼她?
“是他吗?”陆震看着她纠结的模样,不用说也猜得出来是谁了。“告诉我,兰懿,是他吗?”
对于魏兰懿当年那个初恋情人,他是知道的。这些年他也不是白混的。
他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个站在事业巅峰,意气风发的男人,更是华尔街有名的投街金童,他曾经美国的几个私人聚会上见过他几次,但是没有交往,而他当然也认不出来他了。
他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包括这么多年了,他仍旧是单身并且没有跟任何女人有来往,但这些,怕她伤心,他从来不敢在兰懿面前提起来,因为她不愿意提及。
但是,那个一向只呆在美国的男人回来了吗?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