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礼知道自己并不了解叶采,并不了解这个曾经明显对世界带有漠然态度、而现在却表现得呆萌呆萌的男,噢不,女孩纸。
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她提出交往的要求,大致是出于好奇、担忧、怜惜、依恋、守护、占有等多方面情愫。当然最浓厚、驱动力最强的,自然是好奇而探知秘密的心态——好奇她,于是揣度她,于是挂记她,乃至在心里留下最深的印象。
直到突然间因为来自外界的不安与莫名的挫败感,让他瞬间爆发。
他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很舒坦很满足,可以放心大胆的将所有挂念归类于依恋。
感情的发展过程,一切自然而然,循循渐进又富有戏剧性。
但终归揭底,他仍然猜不透叶采的心思,乃至于当她用尴尬的语气说出“改天”的时候,他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是该一笑而过,然后上前佯作若无其事的拥抱她。
还是该低头深思,让她认识到自己也是明事理的人。
忽然,叶采苦笑,有一种道不尽的忧伤与凄凉在眸子中散开,略一转步,那抹黯淡而让人不忍多看的眼神,在轨迹中缓缓流转,她彻底半转过身,留到了一道痛苦挣扎而绝然的闭目蹙眉的神情。
在心慌中回过神来,凝视着那道侧影,洛礼无端感到心中大块大块地坍塌而崩散,眼前的距离似乎在拉长,视线与那道侧影之间,诞生出一种疏离感并无限放大,紧张而不安的他下意识追去两步,试图追寻她的眼神。
那抹冰冷而淡漠的眼角余光,让他心脏刺痛。
叶采轻轻地捡起了地面上的矿泉水瓶,悠然散漫似的慢慢坐下来,拧开盖子往手心倒水,自然而轻柔地擦洗脸上的沙泥,看起来就像一名刚从田里钻出来的农妇,在井边慢慢地清洗双手上的污垢。
平淡,自然,宁静,却无情。
洛礼目光愣愣地凝聚在举止泰然自若的她身上,陷入一片空白而失神,就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始终想不穿或是不敢想穿,那层一捅即破的隔膜。
哗啦啦……
仰起粉嫩漠然的脸蛋,叶采将矿泉水一股脑倾倒出来,尽情将那些最原始、最深处而让人无法遏制的悸|动从脸上冲刷而去。
就像用肌肤的疼痛来抑制胃痛。
长呼一口气,她眸子清明而纯澈,甚至透出一种最自然的冷淡。
灌下一口水,她毫不顾忌形象,鼓着脸颊让水在嘴里四处打转,然后随口吐到一旁,既不借机宣泄什么,也并未故作忧伤而颓然倦怠。
洛礼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几步,停留在相对尊重的距离,可怜而无辜似的注视着她,虽然眨眼,但不分心,似乎在期待她忙完要忙的事儿之后,用自然而平淡的态度来牵走他。
就像一对结合已久的老情侣那样。
洗了脸簌了口,叶采粗俗的摇头晃脑扭脖子,整个画面看上去违和感十足。
折腾完了,转面看向洛礼,愣怔而低眸,然后抬起眸子时又是一抹灿烂的笑容。
“中午,睡午觉的时候,跟我出来一趟。”
她**似的挑了下眉,紧接着飞快地转过身,在那一瞬间,洛礼捕捉到了她脸上痛苦而自责的一抹黯然。
看着她捡起上衣随手搭在肩头,目送她大步走到窗边,看着身影纤瘦的她站在墙根下仰望高有两米五的窗口,看着背对自己的她在墙根下蹦蹦跳跳,然后看着她低下头左顾右盼……
摸了摸鼻尖,洛礼偏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蹦跳声不再响起,天台上一片安静,偶尔有风吹过的声音。
气氛很古怪,也很尴尬。
“喂。”
听到呼唤,洛礼摆正了脸色,偏头看去。
叶采撇着嘴,眼神尴尬似的闪烁,一抬眸,抿抿唇,扬了下脸道:“过来帮忙。”
摸摸鼻尖,洛礼犹豫片刻,低下视线走了过去,头也不敢抬的问道:“具体怎么帮?”
叶采想了想,撇撇嘴,蹲下身拱出背,低着头道:“你先上去。”
洛礼一怔,注视着甘为牛马的叶采,瞅了眼她那纤瘦而婀娜的背部,莫名感觉脚上好痒,恨不得砍断,他中指停在鼻尖,身形在风中凌乱。
尴尬了好一会儿,他仰望窗口,估测了一番,然后退了几步道:“你让开,我可以冲上去。”
叶采一听,非常干脆地站了起来,然后往旁挪了几步,看着他,似乎意图一睹他施展拳脚。
洛礼压低身子,抬高双眸凝视那扇窗,忽地迸射而起,直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