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华银财团不是不想和建行、交行达成更紧密的合作协议,实在是谈不拢,虽然有董事会的席位,虽然有投票权,其实基本没有任何用处。
相比外资财团入股时的廉价,华银财团接盘的价位都还是比较高的,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转让,只能继续长持。
长持又如何?
除了象征性的董事会席位和分红,没有其他任何意义。
徐腾一直想通过和建行的关系,打开建行的渠道,在全国范围利用建行的网络销售华银财团旗下的私募基金和理财保险,始终都未能如愿。
简单点说,建行需要的是高盛、美林那样的大股东,而不是华银财团,从始自终也看不上华银财团。
当然,徐家也不客气,特别是徐腾担任财团理事长的这两年,基本将建行的大客户,从电信到铁路系统,抢的差不多了。
移动和电信都是华银财团的大客户,建行现在手里只剩下联通,还得和工行对半分。
抢大客户,特别是电力电信这种优质大客户,华银财团是行家中的高手,建行不服也得服。这几年,央行一直批评建行的地产业贷款比率高居不下,过于危险,建行简直是无语。
建行也没办法的。
大客户,华银财团抢的很凶悍,而且是立体式的全面合作,建行只有一个银行业务,当然抢不过对方,优质的大学生分期贷款客户、中小老板和白领的理财客户、信用卡业务……这几年,华银财团也抢的很凶。
建行都得去大力开拓农业贷款业务了,还不够惨吗?
国营企业打不过私营企业,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况这不是一对一的决战,而是一场混战,国有四大银行、四小行、华银财团和各个地区性银行之间的混战。
华银财团做为一个整体,拥有全国第一、第七和第十二的保险公司,拥有四小行中的两家,以及长江银行这种地区银行中的佼佼者,拥有十大证券投行中的两家。
华银财团以这样的整体性和各大银行开战,在大客户和优质的信用卡、理财客户上稍占优势,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件。
建行的憋屈之处就在于,一边要和华银财团竞争,一边得面对一个头疼的现实,华银财团在建行董事会中占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
最初,建行是反对华银财团从高盛和淡马锡手中接盘的,而且是强烈反对,直到国资委层面的领导示意建行必须接受这个局面,建行才被迫同意这场交易。
事实上,建行并没有任何商业上的权利反对交易。
现在,建行真的不希望这种局面继续持续下去,派出高层拜访徐腾,举行一次严肃的会晤,就是希望谈妥一个合适的价位,收回华银财团持有的建行股份。
虽然预料上午的谈判会很激烈,中午的饭局也会很尴尬,徐腾还是不能继续拖延,他只能和萧姐解释一下,不是他不愿意去萧家拜访长辈,而是华银财团的很多生意都很棘手。
“这样吧,那你上午有没有时间,我去拜访你一下,不耽误你多少时间,二十分钟。”萧姐确实有事情要和徐腾谈一谈。
“可以。”徐腾没理由拒绝,相比和建行的博弈,他现在最重要的生意是拆解富邦保险公司,提前消灭这个有可能是最棘手的威胁。
徐腾的态度是一贯的,明确的,他不害怕和国营金融企业过招,不害怕和私营金融企业过招,不害怕和外资金融企业过招,但他真的很讨厌富邦系这种权势和私营体制结合的金融企业。
这就是他不惜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要提前扼杀富邦保险公司的原因。
萧姐一直是住在后海,差不多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到了瑞麟宅,这种王府级别的四合院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她从小就生活在类似的地方,何况她两天前刚来过。
徐腾没有选择在瑞麟宅的主院见萧姐,而是在胡同对面的东一院,和萧姐单独面谈。
两人聊了几句,徐腾才知道萧姐是为了富邦系的事而来,在各种消息曝光后,她已经退出了股东席位,将股份退还给鲁先生和吴永邦,没有从中拿走一分钱……当然也不需要,徐腾捐资成立的基金会基本上是永久性的属于这个家族。
某种程度上而言,对徐腾来说,这是他的荣幸。
这是一个事实。
萧姐也保证会遵守基金会的所有规则,让这家准官方的基金会可以成为中国最好的公益基金会之一。
关于这一点,徐腾也相信对方。
她的背景就是最好的保证。
萧姐谈了两件事,一是鲁先生的提议,希望华银财团旗下的民生银行,通过股份互换的方式并购富邦保险公司,或者是长江银行也行;二是她有一个弟弟在南方某省任职,刚升了副县长,她希望徐腾能通过一些合适的方式,提供一些合适的帮助。
她觉得自己的弟弟和徐腾年纪差不多,性格也挺像,特别是对富邦系和吴永邦的态度,基本差不多,觉得两人能成为朋友。
愿意提供帮助的人很多,否则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当上副县长。
萧姐不愿意其他人帮忙,因为每个提供帮助的人,最终都会要求回报,而对徐腾来说,这就是举手之劳,也不至于要求什么回报。
她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将这些事说完了,没有用掉二十分钟。
徐腾却一直很沉默,喝着茶,静静思考着。
良久,徐腾决定和萧姐说一个小事,“我有一个青少年时代的玩伴,他的父亲是我的干爹,从我们开始学走路,学说话时,我们就在一起,一直到高中毕业。当然,我的妻子也是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成长。迄今为止,除了在他从警校毕业一年后,我在浙大海纳集团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基础的职位外,从未提供过任何额外的帮助,您知道原因吗?”
“理事长的意思……年轻人应该自己努力?”萧姐其实没有特别理解这件小事的真实含义,她倒是觉得,那个玩伴和徐腾有点情敌的感觉,不过,她更羡慕徐腾和夏莉这种爱情,青梅竹马,携手同老。
“差不多吧,年轻的时候,我们犯的错误再多,那也都是小错,终究,这些教训会成为我们的宝贵财富。如果等我们成为一省之长,一个财团的理事长,再犯错,那可能就是致命性的大错。”徐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两个要求,他都无法答应,但他有他的理解,并非是真想拒绝,“我们党没有长征,没有最初的那些苦难,肯定不会有今天的强盛。对于年轻人而言,吃苦永远是福,成长的太容易,往往不是好事。”
“以我为例,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非常聪明的人,但在我目前的位置上,我基本不能干预任何下属产业集团的实际管理,哪怕我知道梁纬艮、陈大桥都有很多不足之处,我也只能纵容他们犯错。原因很简单,身为华银财团的理事长,我实际上并不具备管理一家产业集团的能力和经验。我之所以要完全颠覆和改革我父亲留下的财团体系,用一家更小规模,仅有五百名员工的华腾公司控制财团,就因为我实际只能管这么多人。”
徐腾另外说出一个教训,“这就是我的聪明之处,我有自知之明,我只能管这么多人,只能管一家投行,所以,我就只管这么多。至于财团各个下属产业集团的运营,我实际上是绝不参与的,只要求他们遵守我制定的简单规则,譬如,作为最大的股东,我要求所有联席合伙人在管理各自的集团公司时,不要以我和其他股东的利益为唯一考量,要尊重客户的利益,维护整个财团的名誉和长远价值。类似的规则还有几条,只要他们的所作所为符合这些简单的规则,我就不会过问他们的所作所为,哪怕我认为有很多都是错误的。”
“咱们有一句俗话,你行你来啊。哪怕神州电器集团的董事长和我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将他撤掉,因为我还真的去不了,我不可能比他搞的更好,可能我的想法是好的,真让我去执行,结果就可能是一团糟。所以,在中国的历史上,大多数的皇帝都不是管理国家的合适人选,因为他们什么都没经历过,没有吃过苦。”
徐腾将理由解释的很清楚,不帮忙就是最好的帮忙,有能力,那就自己爬上去,没有能力,那就算了,在中国,从政这条路还是非常辛苦的。
但凡能坐在红墙大院里的领导,大多数都是真正有能力有阅历,能处理大事小事的领导,因为这是历经无数次的考验,无数次的竞争,才最终脱颖而出的人。
“嗯!”萧姐也只能承认,徐腾说的有道理,又问徐腾,“那富邦的事呢?”
“华泰保险和富邦保险的业务竞争是最激烈的,要合并,那也只能是这两家公司合并。”徐腾稍作思考,决定说的更清楚一些,“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他们是要做地产生意,还是煤铁生意,还是其他生意,我都不在意。但在金融产业,国有的,外资的,这么多竞争对手已经让我疲于奔命,他们可以做股东,获取利益,但不可能是大股东,我也不会做引狼入室的交易。这样,我将财团的煤铁产业便宜一点卖给鲁先生,鲁先生再和华煤铁合并。华煤铁的产业是非常多元化的,在煤炭、煤化工、钢铁、电力、地产、酒店、旅游这些领域都有广泛涉入,这些都是稳定盈利的好业务,我觉得这也算是一家很优质的综合性企业。鲁先生接手以后,还可以想办法扩大环保领域的投资。同时,我们也保留一部分的金融资产。”
“一半对一半吧!”徐腾肯定希望富邦系幕后的那些股东,包括鲁先生全力接盘华煤铁,接盘煤炭和钢铁资产,可别人也不蠢,有金融企业的资产,为什么要煤铁企业的资产?
好消息在于,目前还处于煤铁企业的暴利巅峰阶段。
徐腾提出的一半对一半策略,算是一种最佳的方式,将富邦保险的总价值一拆为二,一半用于互换华泰保险国内公司的股份,另一半用于收购华银财团旗下的煤铁产业资产。
“我个人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不用将资产集中在一家企业。”萧姐虽然退出了富邦系,可这个富邦保险公司的幕后股东,一半都是她这个小圈子里的朋友,她还是希望这些人能够有一番不错的收获。
“对了。”萧姐还是很聪明的,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问徐腾,“现在煤铁产业的利润水平都很不错,你怎么舍得出售?”
“我准备完全收购AIG和欧洲的一家金融巨头,当然,在我的购物清单上,还有很多您无法预料的企业。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好机会,即便我们出价高一点,至少有机会收购对方。从目前来说,我仍然需要筹集更多的资金,并且,要继续保持整个财团的低负债率水准,有助于我撬动杠杆,吞并对手。”徐腾摊开手,也很无奈的欺骗萧姐。
收购个毛线。
光看欧洲经济危机在未来十年的局势,谁现在抄底欧洲,谁是神经病,比如香港富。
现在的全球经济只有四个真正值得投资的地方,中国,美国,东盟,印度,其他地方能闪多远,就闪多远,即便是在这个增长率较高,以及较为稳定的投资市场,实际上也都是资本泛滥的局面。
简而言之,现在全球最大的问题是资金太多,优质的投资机会却少的可怜,大家都只能用现金收购不算太烂的资产。
“连理事长都要动用杠杆收购,不用猜,也能知道对方的总市值规模。”萧姐似乎能理解,毕竟华银财团素来是中国最擅长并购的财团,“理事长事务繁忙,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了,如果您有空,随时欢迎您来访。”
萧姐的意思是邀请徐腾去家里做客。
徐腾微微点头,亲自起身送客,“这段时间的事情很多,我有好多乱七八糟的业务要处理,星期一的……晚上吧,我和夏莉过去拜访您。”
“好,那就一言为定,不见不散了。”萧姐和徐腾握手道别。
“夏莉今天倒是没什么事,估计也不敢出去逛街……您要不觉得我们小夫妻太冒失,就让她代表我去吧,当然,我星期一还是肯定亲自要拜访您。”徐腾临时想到一个办法,毕竟有长辈邀约,不去不太好,他又真的没时间,让夏莉代表他去拜会一次,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好啊,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正好带她认识一些朋友。”萧姐其实不是很确定这个提议,她和夏莉的接触不多,但能感觉到,身为华银财团理事长的夫人,徐家的儿媳妇,夏莉根本没兴趣浪费时间交际应酬。
如果是徐妈,那肯定愿意多认识一些朋友,夏莉确实没有这种兴趣,没有这种需求,她有自己的生活圈子,在这个圈子里,除了闺蜜,也就是华银财团的各位董事长、总裁夫人。
“没事,她对什么事都有点小兴趣,又不会有太多兴趣。”徐腾笑了笑,示意萧姐可以帮忙给夏莉介绍一些朋友,但也别指望夏莉多热情,她就是这么淡泊的性子。
“我知道的!不过我讲真话,理事长,你有这种老婆,那也是难得的福分,又漂亮,又不麻烦,还不多管闲事,对很多男人来说,这是最好的女人吧?我昨天和苏姐谈到你们夫妻,真觉得你们命好,就像是天注定的姻缘。”萧姐都不好意思说,她也是婚姻失败三次的女人。
她其实也挺漂亮的,性格很好,对生活和事业都没有特别高的追求,但就是这么奇怪,每一次婚姻都不太走运。
关于这种事,徐腾也只能说,出生在这种名门望族未必都是好事。
这样的女子,和苏姐、梅嘉莉一样,都希望有一种纯粹的永恒的爱情,问题是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就没有这么纯粹的,不管是接近她们,还是追求她们,或多或少都有某种要求。
对她们没有特别要求和利益需求的男人,比如徐腾、陈健这一种的,大致也不会找她们,更愿意选择孟小梦那种出身和想法都比较单纯的,没什么事业心,愿意留守在家里的。
这种事吧,无解。
在这样的时刻,感受着别人的不幸,徐腾才能特别强烈的感觉到,他是多么幸运的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