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际,磨了磨牙。
尹默玄,你又坏我好事。
尹默玄将女帝扶到一旁的软榻上躺下,朝着寝殿外站着的宫女扬声道:“传御医来,看看陛下是怎么回事。”
“是。”宫女应了一声,转身跑开。
……
“陛下或许是太过疲惫,再加上夜里睡眠不好,从而导致精神状态不佳产生了幻觉。”
软榻边上,御医为女帝把脉,捋了捋胡子,道:“若是心中太思念故人,也会产生心病,从而出现片刻幻觉,陛下的身体并无大碍,老臣回头开个提神醒脑的方子就好。”
“只是这么简单吗?”尹默玄道,“若是下次再这么产生幻觉可不好,有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这个……陛下或许是有心疾,再怎么好的良药都是没有用的,请恕老臣学艺不精,暂时还不知道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罢了罢了,你先去开药吧。”
尹默玄的目光注视着躺在榻上的女子,眉眼间浮现些许愁绪。
为何……与你相伴数年的我,却敌不过一个才与你相识不过数月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不去想那个人就好了。
已死之人,何必执着?
……
一晃眼就到了夜里。
摄政王府的大堂之内摆了一桌的珍馐美味,坐着的人却只有颜天真与凤云渺。
“大哥为何不来用晚饭呢。”颜天真朝桌边站着的丫鬟吩咐着,“你去书房催催大哥,让他过来用饭,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郡主,王爷今日心情不太好,奴婢不敢去叫。他今日从宫里回来就阴沉着一张脸,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了,之后回了书房,吩咐任何人不许打扰他。”
“怎么会这样呢……”颜天真托腮思考着,“莫非是去宫里生了什么事情?”
“先用饭吧。”凤云渺朝颜天真道了一句,转头又冲一旁的下人吩咐着,“不用去喊你们王爷了,回头打一份饭直接送到书房中去,不要打扰他,放下就走,切记不可多话,一个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最是讨厌旁人在耳边叽叽喳喳。”
“是。”
凤云渺夹了一筷子菜到颜天真碗中,“快些吃。”
“你也多吃一些,我感觉你最近气色不太好。”颜天真同样夹了一筷子菜到凤云渺碗里,“伶俐一连几个晚上都在吃补血宴,我看他的气色比你好多了,不如夜里你也再去陪他吃一吃,你这小脸白的,都不红润了。”
颜天真此话一出,凤云渺自然是乐意,“好,既然你这么说了,夜里我再去陪那小子吃补血宴。”
说着,他又将唇凑到了她的耳畔,低语道:“今日夜里,还要不要我去陪你?”
此话一出,颜天真干笑一声,“今夜……我还是自己睡吧。”
男欢女爱,需要节制,不可过度。
颜天真的回答,让凤云渺低笑了一声,“也罢。”
夜里不陪她,他就有时间把那些竹简全看完。
目光落在她手腕处,那本该生长着印记的肌肤一片光滑白皙,看不出一丝异样。
趁着她入睡的时候,他给她下了些药,能让她睡得更沉一些,他趁机将易容膏涂抹在了她的手腕处,使得那一处的肌肤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若是不掩盖那个标记,必然会被她现。
她一旦现真相,恐怕就不同意饮用他的血液了,就以她那样的性格,是万万不愿意牵连他的。
他只能选择暂时隐瞒,让她还能多过几天轻松日子。
明日他要去一趟镇安王府。南绣不在,他便去试探试探南弦。
但凡有一点可能性,他都要去求证一番。
……
这一日,五月初一。
镇安王府。
装潢雅致的房屋内,传出下人一声又一声的劝说——
“郡王,您不能再喝了啊。”
“郡主失踪了,我们也很难过,您这么借酒浇愁也于事无补啊。”
“郡王,郡主最讨厌你喝酒了,若是她回来看见你又这样,必定又要数落您。”
就在众人劝说之际,忽听房门外响起一声高喊——
“南旭的太子殿下来了!”
“郡王!南旭太子上门来了!您得出去见见客啊郡王。总不能把太子殿下晾着不管吧?”
“你们都别来烦我!”一声男子的声音携带着丝丝怒气,“吵死了,还能不能让我安静!”
南弦说着,扬起了手中的酒坛子,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之上。
酒坛破碎,出一声脆响。
碎片四溅开来,有几片飞到了门口处,差点飞到了来人的衣角上。
凤云渺抬眼,看到的便是醉酒的南弦在骂骂咧咧。
“你说谁来了?南旭太子?是不是那个凤云渺?他来做什么?不见不见,轰出去。”
一旁的下人听得有些惶恐,“郡王,那可是太子殿下,怎么能把他轰出去?”
“异国的太子,我就不招待了怎么着?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些,武功好一些?凭什么良玉就能看上他!”
南弦说到这儿,一挥衣袖又将桌子上的茶盘打翻。
“他来肯定是看我笑话的,不见!”
“对,没错,本宫就是来看你笑话的。”空气中响起一道慢条斯理的男子声音,清冷如玉石撞击,“南弦,你可真够有出息的啊,抢不到女人就在这喝酒解闷,自家妹妹失踪了,也不懂得去找,你这心性,还真是让本宫大开眼界。”
“瞧瞧,我说什么?他就是来看我笑话的!来奚落我!你们还在等什么,是不是我镇安王府的人,是就把他给我扫出去!”
南弦话音落下,顺手扯过身旁的一个下人,朝着凤云渺丢了过去,“去,拿根扫把,轰了!”
下人自然是不敢,被丢到了凤云渺身前,也只能惶恐地退开。
就算是异国的太子,这身份也是摆着的,哪能随便冒犯。
“真是脑子有问题。”凤云渺望着南弦,目光中带着丝丝不屑。
这个南弦,没有什么能耐。
他字里行间所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清晰。
他心里装着良玉,求不得,因此他要泄,他不愿意将郁闷的情绪憋在心中,醉酒的确有利于泄情绪。
胆量是有了,却没有谋略。
就是一个有勇无谋的家伙。
他对良玉的真心显而易见,绝对不会做害她的事情。
若是南绣暗地里做一些想报复良玉的事,必定是要隐瞒着南弦的。
如此看来,从南弦这里应该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都说酒后吐真言,趁着他酒醉,或许可以问他几个问题。
“南弦,本宫想跟你聊聊。”凤云渺说到这儿,朝着周围的下人道,“你们先退下。”
下人们有些犹豫。
“怎么?担心本宫对你们郡王不利吗?本宫还不至于跟一个醉汉计较,退下。”
凤云渺这么一说,众人便只能退了出去,却也没退得太远。
凤云渺确保不会有人听见他与南弦的对话,这才开口问道:“南弦,本宫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南弦冷笑一声,“我跟你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是已经得到良玉了吗?何必还在我面前晃悠?是想跟我炫耀?”
“咱们就不提良玉的事了,来说说你妹妹南绣吧。”凤云渺不咸不淡道,“她失踪了,你怎么不去找?”
“阿绣……阿绣在哪里?”南弦似乎才反应过来,“对啊,我一觉醒来就没有看见阿绣……”
此刻虽然醉意上来了,却依稀还记得,醒来之时就看见枕头边上摆着两坛酒,是他最爱喝的桃花酿。
他心情原本就很不好,一想到良玉要远嫁的事情,便郁闷地掀开了酒坛的封口,想要一醉方休。
他从来都不酗酒,偶尔醉个一两回又有什么关系。
“你连你自己妹妹失踪了都不知道……”凤云渺瞥了他一眼,“罢了,我问你,南绣对良玉是否心怀怨恨?你告诉我。”
“你什么意思啊?”南弦望着凤云渺,面上一阵莫名其妙。
凤云渺唇角噙着一丝阴凉的笑意,道:“你的妹妹南绣,设计害良玉,完事了之后,自导自演一出被掳走的戏码,你作为她的哥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么?你的妹妹,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你血口喷人!”南弦拍案而起,“阿绣不是这种人!阿绣说过,良玉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是良玉毕竟伤害过她一次。”凤云渺继续道,“因此她极有可能怀恨在心,你仔细想想,她是否有过什么异常行为?可曾说过一些想要报复的话?”
“没有!”南弦斩钉截铁道,“阿绣和良玉曾经决裂,但是良玉失踪的那段时间,阿绣也心急如焚!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报复良玉了,你怎么能胡乱冤枉人?”
“喔,大概是本宫多心了。”凤云渺望着南弦愤怒的模样,心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他站起了身道,“看你的意思,南绣应该是个好姑娘,那这样吧,为了验证你说的话,你带本宫去一趟南绣的卧房,咱们看看她屋子里有没有藏着什么害人的东西。”
“去就去!我妹妹才不会害人。”南弦起了身,率先走了出去。
由于脑子里始终带着几分醉意,他走路都有些晃晃悠悠,却愣是没摔倒。
凤云渺被他领着去了南绣的卧房,伸手推开房门踏了进去。
一抬眼,便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男子画像。
画的正是尹默玄。
南绣的卧房,倒也十分简洁雅致,与一般大家闺秀的卧房无异,屋子里的陈设看上去都一目了然,能藏东西的地方似乎不多。
南弦倚靠在房门边上,有些昏昏欲睡,口中还念念有词——
“你不要乱碰阿绣的东西……千万不要碰她的花……嗝!”
南弦说话间,打了一个酒嗝。
凤云渺听着他的话,目光下意识地射向了墙上的那幅画。
千万不要碰她的画?
这是尹默玄的画像,南绣应该很是宝贝。
这幅画后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
凤云渺迈步走向了那幅画,将画掀了开。
画后面也是平坦雪白的墙面,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伸手在那块墙上轻轻敲打,试图找到机关暗格之类的东西。
然而并没有找到。
莫非她这间屋子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
摄政王府内,颜天真午睡醒过来之后,一路走向了凤云渺的卧房。
走到了房门外,她直接将门推了开。
屋内空无一人。
他不在房中?
颜天真本想将门关上,却觉得有些口干,眼见着桌面上有茶壶,便踏了进去,走到桌边坐下倒茶喝。
视线接触到了书桌上那堆成小山的竹简,心中顿时有了思虑。
云渺说,他最近对医术感兴趣,闲来无事想要看看医书。
既然只是打时间,何必这么用功?看这架势倒更像是想要查资料。
再有……
如果真的只是对医术感兴趣,他身边就有医术高明的大夫肖洁,何不去问她?让她直接做个笔记下来给他看多省事。
颜天真一时好奇,便将手中的茶杯搁下,顺手拿了一个竹简来看。
粗略地浏览完一卷,便又拿起了另外一卷看。
这上面全都是记载一些疑难杂症以及处理方法。
颜天真将竹简放下,目光无意间瞥到角落里竹简堆下的一张纸。
那张纸被压在竹简下,只露出了一角。
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纸上画着一朵紫花,十分妖艳好看,用紫色的颜料上色,八片花瓣仿佛月牙的形状,花朵中央的花蕊颜色较深一些。
只一眼,她就认出这朵紫花正是前几天扎到她的那一朵。
颜天真心中更加疑惑。
那一日和南绣出门踏青,误入深坑,被这朵紫花扎到了,经肖梦确诊,花上的确有毒,不过这毒素很快就被她清了,之后也没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
事后,她嘱咐肖梦不用将此等小事告诉凤云渺,省得他回头数落她,平白无故又要惹他不高兴。
但是现在,他的屋里却有这朵紫花的画像。
梅无枝应该是没有理由告诉他的,那就是肖梦了。
这个肖梦……还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要上报。
云渺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在她面前从来不提?居然也没数落两句,这就有些奇怪了。
颜天真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将手中的画收入袖中,转身离开了凤云渺的卧房。
穿过长长的走廊,一个抬头,正看见不远处的肖梦和肖洁坐在树下的桌子边,两人低着头,似乎在忙着什么。
颜天真走近一些了,才看清了她们二人在包馄饨。
二人都察觉到了颜天真的走近,便齐齐问候了一声——
“郡主。”
“嗯,在包馄饨呢?”颜天真走上前,笑道。
“忽然想起好久没吃了呢,郡主要不要回头也尝尝呢?”
“好啊,不过现在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颜天真说到这儿,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幅画,在肖梦眼前晃了晃,“小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紫花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云渺了?”
“我没……”肖梦下意识地回了一句,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改口,“郡主我错了,是我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