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虚无中,一条头生赤角,通体燃烧着烈焰的巨龙,正在狰狞咆哮,震天的龙啸形成一环环波纹,向四周不断溢开,几乎将这片黑暗的空间震裂,好像在怒吼,又像在呼唤。
“别叫了……别叫了!”
永腾书院的最后一排座位上,趴在桌上正睡熟的少年,忽然口齿不清地呢喃起来,随后猛地一声大喝,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两只眼眸中,瞳孔涣散。
台上,苍老的先生手持戒尺,怒目而视,沉声斥责道:“家贫不容,无功为耻,白易,你若还贪睡的话,明天就不用来了!”
急忙揉了揉眼睛,少年低下头,看起来像是惭愧难当,可实际上,他正在急急地翻看书本,分辨着先生讲授到了何处。
在学堂上瞌睡的少年名叫白易,今年十六岁,家住永安镇东街布衣巷,他天生患有眼疾,两只瞳孔涣散,视物极为吃力,只有将眼睛贴到书本上,才能模糊地看出书上的字迹。
老先生怒斥了一句之后,又开始了关于四书五经的长篇大论,书堂里的其他学子趁机低声嘲笑了起来。
“家里穷得叮当响,还在书院里打瞌睡,这个瞎子真是没心没肺。”
“这么大的人了,还用妹妹供他读书,我看别叫他瞎子,叫他死瞎子好了。”
“家贫不容,梦里成龙,无功为耻,白家蝗虫!”
“好词,好词,哈哈!”
一个学子的打油诗,顿时引来了其他人的大笑,惹得老先生眉毛直跳,而身为笑柄的少年却无动于衷,仍旧认真地翻看着书本。
白易并不是困倦,他每天都睡得很早,只是打瞌睡这个毛病,如同眼疾一样伴随他多年,有时就算走在路上都能一头栽倒,沉沉睡去,而且每当瞌睡的时候,他都会梦到那条满身是火的巨龙,对着他咆哮吼叫。
怪异的噩梦,恼人的眼疾,都无法阻止白易求学的心。
正如其他学子的嘲笑,他眼疾颇重,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如果不能考个功名,就得当一辈子的废人。
白易不怕自己一无是处,他怕辜负了妹妹的期望,怕拖累妹妹一生。
永腾书院建在永安镇的西街,能在永腾书院里读书的,非富即贵,寻常的百姓人家,可念不起。
白易虽然是永腾书院的一位学子,但不是常年在这里读书,只有临近乡试的一两个月里,他才会走进这间昂贵的学府,其余的时间都在家中自学。
光靠妹妹赚的那些钱,可不够他在这里常年求学的。
哪怕每年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待在永腾书院,白易也十分知足了,只要再认真求学两月,今年的乡试,他有极大的把握高中三甲,上一次乡试,要不是因为眼力极差而看错了一道考题,去年的时候,他就是举人老爷了。
午时,半天的授课结束,学子们纷纷离开书院,白易走在最后,走走停停,有时还需要摸索一番,才能确保自己不撞上书院的大门或绊到石头。
书院门外,几个衣着华贵的学子看着白易有些狼狈的模样,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瞎书生,前面有个粪坑,你可要小心点,别跌了一身狗粪,把你妹妹给熏臭了!”
听到别人的嘲讽,白易脚步一顿,摸索着跨过了书院的门槛,这番有些笨拙的举动,又引起了那些富家子弟的大笑。
穷人的地位,在这些富家子弟面前本就极低,贫穷的白易,已经习惯了被那些公子哥嘲讽,只不过那道有些清瘦的背影,依旧挺得笔直,从来不曾弯过半分。
“他妹妹是不是傻了,拼命赚钱给这个废人读书,就那瞎子一样的眼神儿,还能做官不成,那么标志个小美人整天奔波在外,真是浪费了,不如给本少爷当个侍妾,至少不用跟着那个死瞎子受罪。”
一个身穿深蓝锦袍的富家子,看了眼白易的背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说道。
这人二十岁上下的年纪,长着一张马脸,看起来十分狠戾,他身边的几个富家子弟以他为马,顿时附和了起来。
“就是,他妹妹白玉,可是我们永安镇上有名的美人坯子,十五岁就出落得花儿一样,那小身段,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