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就在家门口,陶陶也是头一回进来,对于神鬼,陶陶知道的不多,总觉得只有那些老人们才会信这些,她只知道有规模的大庙里供的不是菩萨就是佛祖,小庙她知道有城隍庙,土地庙,关帝庙,从不知道还有供钟馗的。
庙不大,两侧门廊上的彩画经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斑驳的不成样子,中间的大香炉里三三两两插着几炷香,颇冷清,有两个小道士正在靠着廊角打瞌睡,隐约有读书声从旁边院里传出来。
陶陶听柳大娘说过,旁边的钟馗庙里收留了几个来京赶考的读书人,有个写写抄抄的活儿都交给他们,权当食宿之费,偶人也会接一些替人写信的活儿赚几个钱。
这些人多是寒门子弟,离家又远,进一趟京,家底就全搭上了,若中了自然衣锦还乡,若不中就只能这般暂寻一处落脚,等待下回的朝廷大考,若再考不上就再等,许多人一直到白发苍苍还没考上,到了含恨而终客死他乡。
陶陶是不能理解这些人的,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一棵树上吊死,考不中就另谋生计呗,卖点儿力气混个温饱也不难,何必非要当官。
当官有什么好,不过面儿上风光罢了,就算那位刑部尚书一品大员又如何,遇上了十五皇子一样吃哑巴亏,更别提底下那些小官儿了。
不过秦王跑这个小庙来做什么?莫非跟书上写的那样,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人才,秦王殿下效仿刘备,礼贤下士三顾茅庐来了。不对,若是来找人的,不该往正殿啊,那几个读书的穷秀才可都在偏院里住着呢。
两个小道士瞧见来了香客,忙迎了过来,陶陶认识这两个小道士,跟大虎二虎年纪差不多大,常一处里玩,彼此相熟,得了空便跑去自己家看大栓捏制陶像,故此陶陶也认得他们。
陶陶记得他们一个叫守静,一个叫道远,是他们师傅起的道号,钟馗庙里的主事老道叫玄机,陶陶见过一次,是个留着三绺山羊胡的老道,年纪瞅着有六七十了,头发跟胡子都是白的,就是脸黑,瘦的跟杆拉似的,说话神神叨叨,听说在茅山修炼过,会画驱鬼的符咒。
城西的老百姓大都信他,只可惜这边住的都是穷人,即便信他也没什么人来庙里随喜上香,指望庙儿胡同的穷人布施,再等一百年这钟馗庙也只能更破旧。可达官贵人谁也不会跑来城西的小庙里来上香。
陶陶十分怀疑,这个小庙自打建成,也没来过什么体面的香客,所以,陶陶怎么也想不通,秦王怎么会大老远跑这儿来上香,难道□□里闹鬼了?听说玄机老道会驱鬼画符,特地前来。
这就更说不通了,即便□□真闹了鬼,只要大管家潘铎出头,京城内外哪个庙里的和尚请不到,还用得着劳动秦王亲自出马吗,这位绝不是来请老道驱鬼的。
陶陶忍不住瞄了他一眼,却听他跟两个小道士道:“今儿正巧路过城西,见有个钟馗庙,便进来走走,上一炷香。”说着看了潘铎一眼。
潘铎忙叫后头的小太监拿了准备好的银子递了过去:“这是我们爷给贵庙添的香火。”
两个小道士接过银子沉甸甸的压手,知道这位是个大户,对看了一眼,留下守静引路,道远跑到后头给他师傅报信儿去了。
守静瞄了眼陶陶,有些奇怪她怎么跟了来,陶陶心说,你看我也没用,我也想知道呢,跟着进了正殿,抬头仔细端详了端详,正殿当中的钟馗像,张牙舞爪的形象,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站着,真是有些丑。
守静小老道捧了香来,秦王执香对着当中的钟馗像拜了拜,秦王回头看了陶陶一眼:“你也来上一炷香。”
陶陶睁大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那个,我就算了吧。”
秦王:“钟馗是赐福镇宅的圣君,上一炷香可赐你福泽绵长。”
小老道极有眼色的递过来一炷香,陶陶只得接在手里拜了拜,这时玄机老道快步走了进来:“不知今日贵客到,有失远迎,贫道怠慢了。”
秦王摆摆手:“道长客气了,路过城西,瞧见有座钟馗庙便进来走走,你们是出家人,说什么怠慢,只是怎么有些冷清。”
老道叹了口气:“小庙建在城西,这边儿都是外省落难之人,混个温饱都不易了,哪还有上香随喜的,故此香火冷清。”
秦王往旁边看了一眼:“怎么有读书声?”
老道:“是几位秀才公,使光了盘费,住不起客栈,便在小庙里暂时容身,等着朝廷放榜。”
秦王点点头,迈脚出了正殿,陶陶以为他既然问了,必然会去旁边走走,不想却辞了老道径自出来了。
陶陶莫名其妙的跟着他溜达了一圈,都不知这位什么目的,难道就为了给钟馗上一炷香,既如此,非让自己跟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