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锅子里炖的羊肉是老张头叫伙计送过来的,陶陶知道老张头的意思,是想给他家儿子谋个差事,老张头就一个儿子,上月里才接来京城,两口子穷的时候,也没太多想法,就是想着攒几个钱,给儿子娶个媳妇儿好承继张家的香火,也就足了,可如今馆子开的越发红火起来,虽不至于日进斗金,在京里也算站住了脚,这一站住了,就掂量着给儿子谋个前程,士农工商,这再有钱也是个商户,若是能谋个差事就不一样了,这事儿跟陶陶说了几回,陶陶都没应他。
不是陶陶不乐意管闲事,是觉得当奴才还不如开馆子呢,自己跟老张头提过,可以考虑开分店,京城这么大,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如今老张头的馆子招牌已经打出去了,只要寻个差不多的地点开分店,必然不愁顾客上门,也可以适当分流总店的顾客,以后还可以慢慢往外发展,例如直隶州府,然后再远些,陶陶觉得老张头完全可以把他的馆子开成连锁店,说不定以后就是餐饮界的大亨。
可惜这是陶陶一厢情愿的想法,在她眼里没有太分明的阶级之别,做生意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向终身事业,很有成就感啊,而且赚的银子多了,日子也会过得很舒服,多好。
但老张头不这么想,当初开馆子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的无奈之举,如今有希望改换门庭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故此一心想让儿子谋个衙门里的差事,隔三差五就给陶陶送家乡的特产来,过年更是不落空,前儿又送了几只宰杀好羊来,说是从老家弄过来的,冬地下炖了吃最是滋补。
陶陶吃饱了,放下筷子,吧嗒吧嗒嘴道:“这老张头家的羊肉是比别处的香,没有一丝羊膻味儿。”
七爷看了她一眼:“今儿听洪承说老张头想给他儿子谋个差事,跟你说了几次,你都没应他?”
陶陶:“老张头的买卖红火,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儿子来了正好多了个帮手,自家的买卖还忙不过来呢,做什么出去谋差事,更何况,我也不是当官的,哪有这样的本事。”
七爷笑了一声:“有道是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老张头的馆子在京里闯出了名号,自然跟过去不一样了,想给他儿子谋个差事也是人之常情,老张头的儿子虽没念过书,倒会些拳脚功夫,在刑部谋个差事倒合适。”
刑部?一提刑部陶陶不由想起了陈英,侧头看了看窗外,雪又大了些,屋里虽暖和,外头却滴水成冰,想到陈英一家子如今在天牢的日子,不定多受罪呢,身子受罪还罢了,心里头冤枉招谁诉去啊,陶陶可不信陈英会贪污,若想贪也不会等到这会儿了。
想到当日自己在刑部大牢的时候,陈英也算格外优待自己,心里知了这份情,也没机会还,倒不如趁着这会儿换个人情。
转天一早七爷给五爷叫了去,估摸是商量给十四接风的事儿,十四年纪小,这些当哥哥的得轮流做东请他,问了陶陶去不去,陶陶最厌烦十四,自然不肯去,留在家里又没什么事儿,便想起了这档子事儿,叫小雀儿拿了些银子出了晋王府。
小雀儿见姑娘吩咐去刑部大牢,不禁道:“姑娘,这一大早的,您去刑部大牢做什么?”
陶陶含糊道:“去看个人?”
小雀儿眼珠转了转:“姑娘您不是记着当初陈大人关您的仇,去寻陈大人的晦气吧。”
陶陶白了她一眼:“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况且当初的事儿也不怪陈大人,行了,你别啰嗦了,我不是去报仇的,是去瞧瞧。”
小雀儿忙道:“陈大人如今是朝廷钦犯,别人生怕沾上,能躲多远躲多远,姑娘就别去找麻烦了。”
陶陶:“你放心,我不进去,一会儿到了地儿,你去给牢头送些银子,叫他们多少看顾些。”
小雀儿愣了一会儿才道:“姑娘心真好。”
陶陶:“我不是心善,是敬重陈大人的人品,行了,你去吧,别叫人认出你是晋王府的人,免得给七爷找麻烦。”
小雀儿点点头:“奴婢省的,姑娘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