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抢了我的……枪”
当最后一个字从周大力变形的嘴巴底下冲破出来,藤彦堂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使得他原本阴沉的脸孔阴霾的瞳孔瞬间染上了足以能够描绘“惊惧”的浓墨重彩。
就在刚才,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被虐惨的周大力身上,而香菜的身法近乎诡谲,让人很难留意到她手上的动作。直到周大力说出了那句话之后,周围的人向香菜投去又惊又惧的目光,才看到她右手上赫然多了一把枪
那把枪原本是别在周大力的裤腰上,在他对香菜难时暴露出了一角。当他被香菜打飞出去时,并没有注意到香菜手上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只感觉到裤腰上一松,事后惊觉裤腰上的东西没了。
他抬眼确认了枪在香菜手上,脑子一热,正要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把枪夺回来时,就被藤彦堂给制止住了。
藤彦堂阻止周大福出手,不只是不想让香菜受到任何伤害,也不希望有任何破坏感情的因素存在他和香菜之间。
但是现在,藤彦堂清醒的意识到,香菜本人却是那个将他们的关系能够斩断的一干二净的最大隐患
此刻,香菜的一对杏眼中燃烧着愤怒和仇恨的火焰,交织着红与黑的色彩,像两朵硕大厚重的云层以最激烈的姿态碰撞在一块,两种情绪在千万道忽隐忽现的电光中融合,像是在蓄积力量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出惊人的一举来。
她用枪指着飞哥的脑袋,以缓慢的语速带出一句威压十足的话来,“给我继续磕。”
飞哥被吓得六神无主,让他颤栗的不是黑洞洞的枪口,也不是枪里面的子弹,而是香菜那张平静的脸
当香菜调转枪口,对准了荣鞅的方向,飞哥方才回过神来。不只是他。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色变。
枪口虽然对准的是荣鞅,香菜的双眼始终没有改变方向。她死死的盯着飞哥,出无声的威胁
如果你不磕。我就一枪打死你的荣大爷
这会儿就算给飞哥喂一口雄心豹子胆,他也不敢再跟香菜对着干。那可是荣大爷,此人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难辞其咎,日后绝对没法在沪市混下去
“我磕我磕”
到底还是荣大爷的性命比飞哥他自己的尊严还重要。
说着。飞哥对着躺坐在墙边的芫荽又是一阵磕头如捣蒜,脑门每碰一下地面都会出清晰可闻的响声。这么卖力的磕头,无非是在某种程度上讨好香菜。
余光里,有道人影一闪。香菜抬眼看去,只见藤彦堂横在了她平举的枪口和荣鞅之间。
藤彦堂眼里有一丝丝哀求。“香菜,把枪放下。”
他无奈的声音中有着一种掩饰不住的沉痛。
香菜胸口处蓦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扯了一下,撕裂班的痛觉一闪而逝。这种感觉消逝的太快,快的几乎捕捉不住。
她微微撇开视线,不忍去看从他耷拉下来的唇角中流露出的一丝受伤。用紧绷到近乎僵硬的声线说:“你让开”
“你把枪放下。”
“你让开,这件事跟你无关”
怎能无关?
藤彦堂低吼:“那是我大哥”
“那是我亲哥”香菜用足以贯穿整条走廊的尖叫声回他。
周围寂静了下来。
红了眼眶的芫荽,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被一层泪雾气迷茫的视线中,什么东西变得不那么真切,尤其是香菜的身影,明明距离他如此之近,却让他觉得又是那么遥远。
那是他的妹妹吗?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诡异的格斗技巧,还有举枪对着人的脑袋?
如果那不是他的妹妹,又怎会不择手段的维护他呢?
他很疼,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还有心疼。
从一开始,荣鞅已经不知道自己惊诧了多少回。直到香菜那枪对准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事态已经展到了他不得不干预的地步。正当他要采取行动时,他却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会挡在他身前。就连一开始抱着看戏心态的马峰也护在了他身侧。
马峰的脸上挂着调皮的笑容,说白了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小姑娘,你知道怎么开枪吗?”
开保险,上膛。香菜动作流畅迅速,一气呵成。就差扣动扳机。
见状,马峰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没想自己为缓和气氛的一句话,竟是加快了他们往阎王跟前去报道的进程。说到底,他还是小巧了香菜的本事,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乡下野丫头。
荣鞅瞄了一眼芫荽,尔后平静道:“你哥哥受伤了,我们可以给你哥哥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他这是在抛出一个自以为对林家兄妹很有价值的诱饵,还是想借此来消减香菜的熊熊怒火,亦或者是施舍?
不管是哪一样,香菜都不会领情
“不要说的好像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我早该知道,你们就是一群伪善者到现在,我哥哥受到的每一次伤害不是与你们有关从一开始,我就该卸下你们每人一条腿,给我哥报仇”
“是你们……”马峰想起来了,原来在江岸码头上被荣记商会误认为是青龙商会的那对兄弟模样的人,正是眼前的香菜和芫荽。
荣鞅显然是一副贵人多忘事的样子,完全没有想起来有这一码事。
藤彦堂上前一步,“那你现在是为了泄你的愤怒,还是要给你的哥哥报仇?”他又进一步,流露着关切的目光扫了芫荽一下,随即又定在了香菜身上,又掺杂了冗长而又绵软的柔光,“难道你没看见你哥哥的手臂正在流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