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香菜和芫荽这对兄妹都在忙自己的事,总是聚少离多。今儿芫荽回来的不算早,踏进家门的时候天儿都暗了。
拿钥匙开锁时,他心里就嘀咕香菜怎么还没回来。那丫头要是赶在他前头回来了,家里的院门不可能还落着锁。
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来人了。
一个餐厅服务生打扮的小哥提了俩皮革箱子找上门来,在门口踌躇的时候看到芫荽,露出了一个不讨嫌的职业微笑,“请问这里是林香菜林小姐的家吗?”
“是。”芫荽跟香菜一块儿去河马西餐厅那次,见过那里的服务生就是对方这样的打扮。他不确定的问,“你是河马西餐厅的?”
“是的,您就是林芫荽先生吧。”这名服务生恭敬的将两只大皮箱放在了芫荽跟前,“这是林小姐落在我们餐厅的行李,是我们老板娘叫我送来的。”
“多谢你了!”芫荽脑子转的很快,估计这两箱子的东西是香菜今儿逛街的时候买的,他立马接着又说,“进来喝杯水吧。”
服务生笑着推拒,“不用了,我还得赶回去跟老板娘交差呢。”
见对方要走,芫荽急忙又说:“那我能问问你,我妹妹现在在哪儿吗?”
“这会儿可能在医院吧。”服务生记得他带着两只皮箱来之前,老板娘刚和她男朋友从医院回来。
芫荽脸色一白,“医院!?”
服务生看出他的紧张与担心,笑了一下说:“林先生不要紧张,林小姐并没有出事。今天在我们西餐厅附近生了一些事,百悦门的一个歌女受伤被送到医院,我想林小姐应该是作为朋友,去陪那个歌女了。”
芫荽心里一咯噔,心里已将服务生说的事对号入座,今天轰动全城的新闻就是百悦门的雪皇江映雪于圣祥酒店为救刚刚走马上任的沪市商会总会长苏青鸿身负重伤而生死未知。
原来圣祥酒店就在河马西餐厅附近吗?
芫荽给那服务生又道了几声谢,就把对方给送出门了,回身就把两只皮箱提进屋,手上掂量着这两只箱子还怪沉的。
他拎回屋里,打开一只箱子一看,里面衣服袜子鞋子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有,另一只箱子装了几件大衣。他上手一摸,那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面料,手感棒极了。
看着满满两箱行李,芫荽的神色越来越黯然。为了让他能够跟明锐、骆悠悠他们一起出国,香菜几乎将什么都为他置办好了,妹妹这一回为他付出太多了。而他甚至还在犹豫要不要踏出国门,他心里始终不忍将香菜一个人撂在这里。
芫荽心思辗转千回到了大半夜,终于是把香菜给等回来了。
香菜拖着疲惫的身躯到了家,给院门落了闩,一转身就看到芫荽在大屋门口迎她。
“诶,哥,还没睡啊?”
芫荽这么晚没睡,香菜可是累坏了。今儿生那么多糟心的事儿,整得她焦头烂额。
“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出去找你了。”芫荽指着自己屋里,“先前有个人送来两只大箱子,那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你买的啊?”
“昂,送回来啦。我还想说明儿再过去取呢。”
“那两箱子东西,得花多少钱呐?”
香菜脑袋里闪过一大串数字,接着就是一阵肉痛,却装在不在意,“没多少钱,你安心跟明锐他们一块儿出国就行了。”见芫荽脸上过意不去,她温婉一笑,接着又说,“这些钱可不是白花在你身上的,我这是投资,你在国外可得好好努力,我就等着你出人头地,将来加倍把钱还我呢。”
就算她这么说,芫荽心里的难过仍挥之不去。
“行了行了,别苦着个脸了,难看死了!”香菜挽着他的胳膊往他屋里走,“箱子里的衣服都试了吗?合不合身啊?”
见香菜兴高采烈的样子,芫荽不忍扫她的兴,勉强露出笑脸,“衣服还没试,那个……香菜,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我……我、我不想出国了!”
香菜一听就恼了,瞪着眼凶他,还一巴掌拍到他的胸口上,“你、你说这话,你拍拍胸口自己说,你相信你说的这话吗?我跟你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从小光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我还能不了解你?世界那么大,你得趁着年轻多走动走动,多去看看。”
芫荽也知道,说再多就老生常谈了。香菜最喜欢拿类似“难不成你要在这儿一辈子当车夫吗”这样的理由堵得他哑口无言。
“那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出国吧,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你啊。”芫荽的话里带着恳切的央求。
“那你去国外,我还不放心你呢。”香菜扬声说,“我要是跟你一块儿走了,我跟渠老板那生意,还有我那些宝贝的蚕怎么办?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你出国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跟你说个事儿啊——”她压低声音,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比较严重,“我托渠教授在明锐他们学校给你办了个学籍,你出国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明锐、骆悠悠他们上一个学校了。学籍这事儿,你可别在外头宣扬啊,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还特别少。还有啊——”她神色变得暧/昧起来,“你跟骆悠悠的事得抓紧啦。”
听她提起这事跟催婚似的,芫荽老脸一红,“我是喜欢她,但是我现在没那心思……”
他在香菜面前是大方的承认了他对骆悠悠的心意,却没有把心事完全吐露出来。他努力尝试着改变自己,但仍感觉他跟骆悠悠之间有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他出身不好,在那样近乎完美的大家小姐面前,油然而生出一种自卑心理……
到芫荽房间,香菜从打开的皮箱里拿出一款深灰色的大衣,撑着往芫荽身上比划,“哥,你最近跟明锐忙什么呢?”
芫荽任由着香菜把大衣往他身上套。这大衣上身还蛮好看的。
“中秋那天,我们去福利院给小朋友月饼,正好那天我们从福利院的护工那儿听说那儿的院长要把福利院那块儿地给卖了,还是要卖给日本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这个消息要是真的话,那福利院的那些小朋友就都没地方去了。这两天我们正打探这事儿呢,还去找福利院的院长求证过这件事,不过当时他否认了,不过我们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在说谎,我们这两天一直劝那院长……”
芫荽说了一大堆,正好借此转移注意力,不再去想跟骆悠悠有关的事。
因为骆悠悠的身份比较特殊、敏感,她很少跟同学们出来参加这种露脸的公益活动。
“那院长就没把你们赶出来?”香菜纳闷的问。
芫荽干笑着,“怎么没有,我们这几天一直厚脸皮赖在福利院呢。”
他们的处境虽然尴尬,不过他觉得做的是好事,所以心里有再高的坎儿也都能一步跨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