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着的狐獴, 吸引了附近好几个擂台的目光。林棉棉自是第一时间从排队的队伍中挤了出来, 站到了阿白的身边。
“怎么了?你抢他肉吃了?”林棉棉瞅了一眼胖狐獴指控的爪爪,弯腰低声在阿白耳边问道。
阿白:“……”
蹲在擂台边沿的小白兔忍不住抽了林棉棉一爪子,所以自己在这家伙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简直蠢到让兔哭笑不得。
“话可说清楚了,我可没对这胖老鼠做什么。”心胸坦荡的小白兔不惧狐獴们控诉的目光, 高傲地昂起了头。
挤挤挨挨立于一处的狐獴们互相间对视了几眼,便由立于一排共抗强敌,改作围着哭泣的胖狐獴吱吱喳喳。
很快,一只身形最为修长的狐獴从毛团圈里退了出来, 上前与小白兔致歉:“在下孟井,刚才惊扰了道友的, 是我家六弟孟海。真是抱歉,我家六弟蒙智时日尚短,行事尚如稚童,真是给道友添麻烦了。此为小小歉意,还请道友多多包涵。”
说罢,那狐獴摸出一小捆黑色带刺的植物,递向了小兔兔。
“不用了。”小白兔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小捆沙星草。带有少量灵气的沙星草, 去刺食之,味甘且韧, 是修为较低的食草妖和杂食妖比较喜欢的零嘴之一。不过对于已经金丹期, 并且十分追求食物之味美的阿白来说, 就比较鸡肋了。
不就被围观了一把,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兔大量的小白兔摆摆爪,不与它们计较了。
孟井见小白兔毫不在意般摆手拒绝,倒也没执意客气,翻转收回了沙星草,又与小白兔致歉几句,便驱散了狐獴们,各回了各自的擂台。
走时,孟井还没忘了顺爪从地上捡起肉干,重新塞回了还在抽泣的孟海嘴里。
这略带无奈的一幕,看在林棉棉眼里,却是有些牙疼。
“阿白,以后掉在地上的东西,洗洗才能吃,知道么。”林棉棉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兔脑门。
小白兔斜了她一眼:“我觉得是时候好好纠正一下你对金丹大妖的理解了,不如我们先找个擂台打一场?”
当然,到底是没打成的。
狐獴引发的小插曲过去了,擂台赛的抽签还要继续。
排回队伍的林棉棉很快抽到了签号,十五号签。
一共有六十九人挑战练气二层的擂台,这十五号签也算是很靠前了。
没有最后几签的幸运,不过好歹,还能看看前面那些人的水平如何,又不用等待太长的时间,也不是太差。
擂台赛的每个擂台,都配有一位裁判。裁判来自于参与本次交流会的各个门派。练气期的擂台赛,配的是金丹期的裁判,而筑基期的擂台赛,则配了元婴期的裁判。
擂台赛开始前,本擂台的裁判循例先做了自我介绍。
配给林棉棉这处练气二层擂台赛的裁判,是来自掌星楼的金丹修士周定尘。
那周定尘看起来年约三十,相貌俊秀,身骨纤瘦,斯斯文文的严肃,倒是像私塾先生多过像金丹修士。
“啧,棉棉你进阶早了!隔壁练气一层擂台的裁判是登天楼的!可惜了可惜了……”耳听八方的小白兔压低了声音,爪拍人肩,颇有些遗憾。
擂台前,正要继续宣布打擂细则的周定尘,感觉到了下方某处的不认真,目光扫去,却发现是一只金丹期的兔子……教育的话,便不怎么好说了。
好在,当周定尘说起打擂细则时,台下那轻声悉索说着登天楼如何棒棒的声音总算是停了下来。
擂台赛中不可使用灵石等回复灵气的东西,不可服用丹药及任何添加增益效果的食水这些规则,是早前林棉棉便知道的打擂规则。
而周定尘补充说出的,是针对练气二层的,详细的打擂规则。
赛前不可使用任何增益效果会持续到上台的东西。
上擂台时,每人仅可穿戴一件防御法器,携带一件攻击法器,法器制作者必须为筑基五层及以下修为。不可携带其他任何如符咒,阵法等物件。
赛中不可使用储物袋,及任何回复性,增益性药,食,水。
擂台赛不可生死相斗。
以先将对方打下擂台为输赢标准。
可认输。
在说完这些细则后,周定尘特意补充道:“针对修为层次的不同,每个擂台的细则也会有所不同。因为我们这个是练气二层的擂台,主要还是考校大家对灵气的掌握与使用,进行公平的竞争,还希望大家不过分依赖外物。从现在开始,给大家两个时辰按细则调整准备,两个时辰后,请一号签和二号签,准时上擂。届时擂台会根据细则甄别各位所带之物,还请各位尽早调整,不要被取消打擂资格。”
“修真一路,哪里来的公平哦。”小白兔撇撇嘴,又搓搓爪,趴在林棉棉耳边低声吐槽,“光是不能用回复品这一条,就给本身灵根资质好,丹田灵气储存大的弟子太大优势了。”
只有三成二灵根资质的林棉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细则一说,擂台下的弟子悉索讨论之声不绝,不过在说完之后,便都四散去准备去了。
于是这会儿慢吞吞吐槽完才走的阿白和林棉棉,看在周定尘眼中,不免就有些显眼了。
“这位道友,可是对这个擂台的细则有什么不满?”
林棉棉没走两步,就见那原本还立于擂台之上的掌星楼修士,从头顶飘到了自己面前站定。不过那话,却是看着自己肩膀上的兔子问的。
“有啥不满意,你也不能做主啊。”小白兔说的是老实话。
老实话,却不是人人爱听。
周定尘正色道:“这细则,已是十分公平。都是练气二层的弟子,即便是灵根资质有差,差距也不会十分之大。若是允许在擂台上使用丹药,那些宗门强大,药品充足的弟子便会得到十足的优势,因此而拉开的差距,绝对比灵根资质拉开的差距要大太多。”
这人……
小白兔眯眼看了看周定尘,只见他一派正气,显然是所说如所想。
“你说的,不无道理。”阿白见周定尘严肃的脸一松,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这也只是相对的公平。修真一途,又不是凡俗界的书院,又何须那么多的公平。我倒是有些好奇,不过是个交流会的擂台赛,怎么会突然补充了这么多的细则?”
之前周定尘在擂台上说细则时,阿白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些练气二层的小弟子,不知往日之事也就罢了,可她好歹也是见识过十年前那场交流会的。擂台嘛,上去就是打,当然不用丹药食水做补充那是一贯的规则。但是没听说防御攻击法器数量还要有规定的,居然还要规定法器制作者的修为,以此来限制法器的威力。不过是一场交流会,规定限制到如此细致,追求的,难道仅仅是公平?
阿白不是很相信。
“即便不是绝对的公平,我们也要做到相对的公平。”周定尘依然一脸正气,“道友伴这位小友来擂台,想必交情不菲。那么试想,若是没有这些细则,这位小友面临的对手,可能会提早服下短时间内提升修为的药剂,可能随身带着数十块灵石,数十瓶回复性丹药,可能穿着连元婴修士都无法撼动的防御法宝,带着一击便能击伤金丹修士的攻击法宝,拿着一叠随手扔扔就能炸飞大妖的符咒,还有几个能困住百十来人的阵法……试问这样的练气二层擂台,你的小友,还有几分获胜的把握,又是否还有站上擂台一战的勇气和必要。”
小白兔怔怔地看着突然口若悬河的周定尘,只想和他说一句,大兄弟,你这想象力不去写书,真的是浪费了哈。
周定尘扔下一串话,却并未离开,只是认真看着小白兔,似乎颇有些不得认可不走人的倔强。
修真界传,掌星楼的人,脾气古怪,时不时有些认死理的轴。
前些年,阿白和元昭阳在掌星楼花了一大笔灵石,掌星楼人的古怪和轴没见着,倒是见识了掌星楼到底有多贵。
没想到,这次倒是真见着了轴人。
“若真如你所说,我们棉棉,也是不会输的。”小白兔微笑,两颗兔牙白亮白亮的。
练气二层的弟子,就算是个修二代,也不至于为了个练气二层的擂台赛武装成周定尘说的那般。即便真如那般,元昭阳前头给林棉棉的那些东西,比起来也不见得输。
小白兔的回答,倒是让周定尘怔了一下。哦……难道这个小姑娘,就是自己说的那种会武装到牙齿,去打擂台的人么……
看着那娇娇嫩嫩,一脸无可奈何般轻轻点着兔耳朵的小姑娘,周定尘忍不住运转灵气,暗自在指间掐了几轮。
同是金丹期,在周定尘运转灵气时,阿白就感觉到了有些不对,条件反射地也跟着运转起了灵气。不过很快,阿白看到了周定尘掐指的动作,便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说来,掌星楼的人,除了脾气古怪,有些认死理的轴以外,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手,也是他们的一大特点。
掌星楼,说得好听些,是以星辰观人事,观天命引星辰。说得不好听,就是算命楼……
请掌星楼算命解忧的价钱不低,当然观命对掌星楼人的消耗也不小。不过如周定尘这般,明显只是好奇林棉棉的斤两,随手掐算一番,没什么消耗,只是练练手顺便满足一下好奇心。
不过看到想算的人就开算,也是有些不太友好了。
这种练手,在掌星楼的一般弟子中,也不少见,毕竟技术都是练出来的。这种练手只是算些模糊的大方向,要是精确去算,可都是大消耗,要给灵石的。一般人不愿意得罪掌星楼未来的大师,被掐算掐算也不会太计较。
只是阿白,就有点儿不乐意了。
“行了行了,我就随口一说,我们也要去准备了。”阿白说着,扯了扯林棉棉的衣袍领子,示意她快走。
林棉棉虽不知为何怼得起劲的阿白突然偃旗息鼓,但这不妨碍她看到阿白的暗示,于是对面沉目凝不知在想什么的周定尘略施一礼,便很快走了。
周定尘,在林棉棉错身走了很远后,才惶惶然回神,转身看向林棉棉那已经远去的背影。
此时的周定尘,哪里还有在擂台上公布细则的沉稳,更没有和小白兔论理时的胸有成竹。
逐渐苍白的脸色,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明明停下了掐算还有些颤抖的指尖,无一不显示着周定尘此时心中波涛汹涌到快要将自己淹没的震惊。
明明只是普普通通随手一练,不过是想模糊一观这小姑娘的背景,是有修真的亲族背景呢,还是有名师传承教授,能让那兔子说出那样的豪言壮语。
谁知……什么都没观到,也就罢了,连寿命,都被削去了一截……
周定尘的心情,已经不是震惊可言,简直是已经恐惧到快要腿软倒地。
以掌星楼的功法计,观一观这练气二层小弟子的模糊背景,周定尘只需要消耗一部分灵气开始掐诀。而后随着观到的东西多少,程度深入,付出更多一些的灵气。就算最后具体观到她是有修仙亲族背景这一点,也用不到周定尘五分之一的灵气。此之为,练手。
周定尘修行到金丹,自不是第一次练手。只是他没想到,随着掐诀,灵气逐渐消耗,他却始终观不到这小姑娘的背景。当然,这样观不到背景的事情也不是多稀罕,毕竟就算假借星辰之力,还有测算不到的事情,更何况只是掐诀一观。
修为,机缘,观到东西需要的条件太多,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知道练手不友好,还总是忍不住试试的原因之一。
周定尘观不到东西,在灵气消耗超过五分之一时,就果断收手了。也正是这时,林棉棉在阿白的暗示下,与他行礼告别。
停手的周定尘本想开口说话,只是却突然发现,他的寿命,凭空少了一截。
掌星楼人,观天命改人事,隐隐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寿数。虽不知具体的数值,但能随着时间估算出大概。
周定尘此时金丹中期,三十岁的相貌,实则已有两百三十一岁。按金丹能有五百寿数来算,他差不多还有两百六十九的寿数,可就在刚才,他发现,自己的寿命少了一截,至少少了五十年……
没病没灾没受伤,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几息的时间,就少了五十年的命!
本就资质中等,想靠勤奋努力搏一搏元婴的周定尘,少了五十年的修炼时间,元婴之境更是难攀,又怎是如遭雷劈可形容此时之心境。
如此,周定尘哪里还顾得上告辞走了的林棉棉和兔子。
久久而立,耳中似有嗡鸣,待周定尘稳下狂跳的心,对寿数之事,也有了些许猜测。
哪里会有无缘无故一下子少了的寿数呢,配合寿数少时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周定尘不得不怀疑,这寿数,是在观那小姑娘的背景时,被扣去了。
天可怜见,掌星楼功法层层,掐算只扣灵气,观星只需修为,牵引星辰更改世事才会消减性命,千万年来,代代如此。
怎的今日……
就遇上了这个事情……
周定尘心有所想,却又不敢,不愿肯定,只得勉强振作,掩去面上异色,快步向远处筑基擂台赛处走去。
就在周定尘遭到暴击,惶惶然准备向同门求助时,阿白和林棉棉正在外谷院中边翻捡着东西,边吐着槽。
刚回到小院时,阿白便将周定尘拿人练手的事情和林棉棉说了。
这会儿林棉棉也是边挑拣着东西,边表示不解:“既然他们需要找人练掐算,那么为什么不如索性支个摊,不说收入如何,就说口碑上,应人所求帮忙掐算,怎么也比擅自掐算看人私隐要好听得多吧?以掌星楼的名气,摊子上应该不愁客人才是。”
“这你就不懂了吧,掌星楼讲究个啥呢,叫啥,哦,随缘而观。也就说,他们看着你,有灵感,才掐算,没灵感,给钱都不算。”小白兔便在一口箱子里刨着,边吐槽边冷笑,“这叫看看你就是看得起你。虽说他们这种练手掐算看不到什么奇怪的隐私,因为消耗太大的时候他们就会停手,但是还是挺讨厌的。”
“的确不太舒服。”林棉棉心里有些发凉,刚才那个修士掐算她,会不会算出她是异界之魂……人身草魂……虽然阿白说,那个人应该是在看自己背后是不是有富足的势力,只是好奇随便一看,可是天知道,他会看到什么……
“找到了,你就穿这个吧。”小白兔顶着一叠衣物,兴高采烈地从箱子里跳了出来。
林棉棉稳稳心神,定睛一看,只觉脸上突然微微有些发烫,开口不觉就有些支吾:“你怎么拿了这套……箱子里不还有别的衣服么……”
“为什么拿了这套?当然是因为这套最合适啊。”阿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林棉棉一眼,“新添加的那些个规则真是太麻烦了,筑基五层修士炼出的法器能有什么好东西,多是些破布烂铁,随便打打就坏了断了。你穿上这身,呵呵,他们用啥打你,啥就得断,到时候,二十分就是我们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