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虽说这是野史, 但是剧情也不能跳成这样吧?
元昭阳的神识久久徘徊在玉简结尾处的那几行字上,简直快要压制不住吐槽的心。
怎么就从方心娘努力奋斗,与小伙伴协同成长,最后创办了登天楼的故事, 歪成了这样。最后登天楼楼主和五行宗宗主成亲隐居这种剧情,就是阿白也不敢这么胡写吧。
元昭阳不太满意地收回神识,把手中的玉简重新放回了桌上。
看在玉简前半段写得还有些意思的份上,就不计较后头急转直下的剧情了。
收回了神识, 思想从剧情中抽离,元昭阳坐在空荡荡的小院中, 不远处是依然没有打开的灶房门。
突然,元昭阳就觉得有些不对。
棉棉搞出了这么多小动作,千方百计的就是想让自己看这根玉简。总不至于,是想让自己看完之后,再一起吐槽的吧?
方心娘,仓鼠妖,裘帝, 成亲……
韩清瑶,仓鼠妖, 棉棉, 成亲……
元昭阳不自觉地就想到了前几日的那个成亲的幻境。
难道, 那个设置幻境的人, 也曾看到过这本《心娘小传》?
还是……
是谁把这根玉简送到了棉棉手边, 又是什么意图。
棉棉又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看这玉简……
总不能只是为了最后方心娘与裘帝成亲的那几行字吧。
不……也许真的是……
如果……真的是……
元昭阳神色一凛,猛地攥紧了拳头,心中生出了一个让她震惊,愤怒,甚至不敢置信的念头。
棉棉……元昭阳以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看向不远处依然紧紧关严的灶房门,简直快要忍不住去把里面躲着的人拉出来好生问问。
不过,元昭阳终还是努力将心中的那股迫切按捺了下来。
结局固然鲜明到让人无法不往那个方向怀疑,但是元昭阳总觉得,这玉简中,似乎还有些自己未细读出的东西。隐隐约约的,总觉得好像有些重要与介意。
元昭阳最后看了一眼灶房门,拧紧了眉,还是又拿起了玉简。
未知的阅读,带着对后文太多的好奇。越是好看的文,越是勾得人想往后面看,越是看得快。元昭阳在之前看前半段时,还是对这玉简有些兴趣的,看得也不慢,直到后面写到方心娘的小伙伴争斗不休时,才放慢了阅读,边看边在心里吐起了槽。
而已经通读全文,知晓后事的再次阅读,虽没了第一次看时的好奇,但是对后文的已知,让人更能从前文的描述中,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第一次的阅读时,忽视了的没有在意的,或是无法与后面产生联想的东西。
元昭阳感觉,自己若是不从玉简中读出点儿特别的东西,可能棉棉是不会从灶房间出来的了。于是耐着性子,又将玉简中不算长的文章,读了一遍。
少年方心娘的奋斗,还是那个奋斗。只是再往后看一点儿,方心娘与小伙伴的共同成长,似乎就不止是共同成长了。
与小伙伴甲一起打灵兽,单火属性的灵兽,强大又狡猾,在追击与奔逃的过程中,数次设下陷阱,将方心娘与小伙伴甲的一身法宝甚至衣裳,都烧了个干净。然而方心娘与她的小伙伴甲,愣是凭着自身的功力与毅力,即便不着片缕,仍是坚持在林中将灵兽击杀,得了天材地宝,一举弥补了被烧毁的损失。
原本元昭阳看到这一段,只是感叹这野史中也带着些吹,要是法宝和法袍都被烧了,那能是普通强大的单火灵兽吗。法宝都扛不住的火,两个人就用肉身抗了?不过虽然元昭阳觉得这一段有些夸大的描写,但是故事么,看看就好。
可是知晓了最后那突然出现的方心娘与裘帝成亲隐居的结局之后,再重新看前面的这一段,可不就有些不一样了么。
好好的打灵兽就打灵兽,衣服烧了就衣服烧了,烧完了两个人不赶紧去追爆发了一通正有些虚弱的灵兽,停着相互看了半天是看什么看?一个急急扯了树上的大叶子往身上遮也算情有可原,另一个突然伸手制止了她是怎么回事?制止了也没见立刻去追那灵兽啊,还是在写“目光停在圆润的肩头,再不敢向下挪去半分,可又莫名地不愿那叶子遮去了那宛若精灵的曼妙。”
初读时,元昭阳还觉得这一段看得挪不开眼,是作者又在吹方心娘的美貌呢。现在看来……
不管怎么说,元昭阳得说,那灵兽这样还被打死了,真是有些冤。
怪里怪气的,还不止这个小伙伴甲。
后面的小伙伴乙,与方心娘去秘境探险,一起落入了寒潭之中,上来之后,两人觉得寒冷非常,偏生方心娘有伤在身,寒气入体,两人不得不暂停行程,在寒潭不远处寻了避风处烤火取暖。深夜,在方心娘依旧无法抵制驱除体内寒气的情况下,小伙伴乙紧紧地抱住了方心娘,在一榻间睡下。后面小伙伴乙更是为了能更好地把体温传给方心娘,撕去了两人的衣裳,紧挨着盖了一床被子。
初看此处时,元昭阳发散的想法还是比较多的。比如说,寒潭到底要有多寒,才能对当时已经金丹期的方心娘有了如此持续的伤害。又比如说,两个人去秘境怎么能连可以驱除寒气的基础丹药都不带。再不济,多吃些增长灵气的丹药,用打坐修炼的方法,或是灵气输送的方法,至少也能缓解一下症状。怎么就像凡俗界没有灵气又受寒了的人一般,要用体温温暖对方,这种十分古老无用的手法了呢。偏生,最后居然还成功了。
现在再看……那些“贴近又不敢很是贴近,不很贴近又很想贴近……”“想要那冰凉的身体温热起来,甚至变得灼热,像是一块冰,融在自己的身边,又被自己烧成了一汪热水……”这样那样的描述,话外之音,真是满满。
元昭阳微微摇了摇头,亏得自己一开始还在心里吐槽,怎么好端端的想把寒气拔了,拔了也就拔了,还想着要种下些热气,这不是折腾人么。
果然如果没有看过最后那段结局,前面的剧情,不过是小伙伴之间相互帮助着打了一只又一只的灵兽,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在看过之后,就不难看出些其他的端疑了。
连看了两个小伙伴,元昭阳大概已经知道,后面自己觉得不合理的,从小伙伴们的友好共进跳到了互殴的那段剧情,可能大概其实挺合理的。
这果然是方心娘的野史小传,都把方心娘写成了一个被所有小伙伴爱着的人么……哦……鼠么……
也不怪元昭阳看第一遍的时候,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毕竟在目前的修仙界中,元昭阳虽也听过有几对同性道侣的,但是毕竟是少数,且低调得很,谁能摸本书就往那上面想。
可是一旦往那上面想了,就真是字字都能读出一点儿不同了。
元昭阳读到此处,却依旧没有停下来。
果然在后面的小伙伴丁的故事中,元昭阳看到了自己心中一直隐隐有些介意,想要重新寻到的那段。
在方心娘金丹大圆满进阶元婴时,因为之前体内的寒毒落下了根子,一直对进阶有所阻碍。于是寻了岩浆频发的热地,决定闭关修炼。陪着她的,就是那个小伙伴丁。
在热地山洞日日夜夜的苦修,纵然是金丹大圆满期的方心娘,也有些受不住了,日日的开始憔悴。小伙伴丁为了给方心娘调理身子,特地做了不少调和气息补理身体的药膳,又寻了上好的灵玉,让方心娘带着。方心娘毅力十足,一日日的几乎都是在闭目修炼中度过,即便热地温度时而有变,但即使在最热,没有必要煎熬的时候,方心娘也不会停止修炼。只是小伙伴丁却忍不住,偷偷在最热时,站在方心娘身后,用灵气缓缓替她缓解了温度。
其中有一段描写是这样的。
“纵然不可视物,方心娘依然感觉到了身后那有些熟悉的气息,以及那人带来的微小气流。只可惜,方心娘并不想要这样,这些知晓又无法点破的心思,对已经选定了,坚定了的方心娘而言,只是不知如何推却的负担罢了。”
初读时,对于这段,元昭阳只是粗粗地一掠而过。
毕竟相比小伙伴甲乙的故事,小伙伴丁的这段可吐槽的点虽然也有,但是少了不少。
可此时再重读,元昭阳忍不住地将神识在这一小段故事上扫了又扫。
无论是根据结局,还是之前所指十分明确了的甲乙的故事,这丁肯定也是对方心娘有心思的。元昭阳读了这么久,也是摸着了作者的套路,就是几个对方心娘日久生情的小伙伴,最后打了一架的故事。丁,后面也打了,自然跳不出方心娘的爱慕者之一的名头。
之前,元昭阳第一遍看时,只当“方心娘不想要这样”是不想小伙伴丁帮她缓解温度,也只以为“这些知晓又无法点破的心思,对已经选定了,坚定了的方心娘而言,只是不知如何推却的负担罢了。”是说,丁不忍心方心娘受炙热之地的烘烤,做出的运行灵气为方心娘降些温度的举动,对于坚定了要用炙热,哪怕是过热受伤也没有关系,只求拔出寒气的方心娘来说,是一种友好的不知如何推却的负担。
此时看来,方心娘不想要的,是小伙伴丁对她那超乎了伙伴的心思。已经选定了坚定了的,大概是方心娘对裘帝已经生出的感情。而小伙伴丁的行为,对方心娘而言,已经是一种不好意思点明推却的负担了……
与自己和棉棉现在的情况,何其相像。元昭阳捏着玉简的手,有些轻轻的颤抖……
或许,自己之前那个想象了太多,牵扯到太广的猜疑,是错的。
棉棉真正想让自己看的,是这一段,也说不定。
那时候,自己以为棉棉还昏迷着,偷偷闻了闻她,是不是也有些呼吸时的微小气流,不正对上了这一段的“纵然不可视物,方心娘依然感觉到了身后那有些熟悉的气息,以及那人带来的微小气流。”么。
而后面对方心娘心情的描述,是不是棉棉想借由玉简告诉自己的话呢?
自己明明只是觉得她香才闻一闻啊!谁对她有这样那样的……心思……了……
觉得自己被误会了的元昭阳正有些恼,只是恼到一半,又有些莫名的不愉。只是不待她细思自己的心情,突然地就想到了。如果棉棉是借这段告诉自己,别对她有这样的心思,她心里有人了。
那个人,是谁?
韩清瑶?
元昭阳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那坏仓鼠。
如果是韩清瑶那家伙,那棉棉这次的事情,肯定和韩清瑶也脱不了关系!
那这玉简……
元昭阳将视线落回手中的玉简上,不带犹豫地,重新凝实了一道比原先阅读时还要粗壮数倍的神识,探了进去。
这次,却不是为了再读。
片刻后,元昭阳收回了神识,眼中神色莫名,嘴角却是带上了一丝冷笑。
果然,这玉简虽是复刻古物之版,但是复刻之后,最近的确是被人修改过的。
修改的人,修为不弱,手法很高,纵然是元昭阳的神识一直比同阶修士强上不少,仍只能看出这玉简的内容在近期被改动过,可改动了哪一部分,原先那一部分是什么,却是看不出了。
还能……是哪一部分呢……
自觉被警告了的元昭阳,简直又恼又气。
只是这气恼中,有多少是因为误解,有多少是因为韩清瑶,又有多少是因为……
元昭阳此时乱糟糟的,也是想不清楚了。
如果,她再不出来,就进去找她!元昭阳眯起眼,紧紧地盯着灶房间的门,像足了一只正在捕猎的猫。
许是弱小的猎物,总有那么一点儿第六感,让她们可以在这个危险的世界,活得久些。
林棉棉小心翼翼地推开灶房门,探出半个头,刚往石桌那儿瞅呢,就撞上了元昭阳意味深长的目光。
腾地一下,那半个头又缩了回去。
元昭阳冷冷地微笑,等待,一点都……不!着!急!
许是感觉到了自己行为上的不妥,林棉棉很快从灶房间的门里走了出来,如果忽略那同手同脚走路姿势的话,看表情还挺正常一姑娘。
其实林棉棉现在哪儿还正常得起来啊。在灶房间有多煎熬,这就不说了,好不容易等到时间差不多,探个头出来想偷偷看看情况,还被正主给抓个正着。
关键是元昭阳看过来时的目光,那叫个复杂……那叫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