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天原摇摇头,“舒所长的是胶质瘤,面积大,多条敏感神经都受到压迫,难度太大,就算是再好的临床医生,做这个手术也有相当大的难度。”
“药物呢?”
“舒所长手里就有最好的药,如果是一般人,现在已经被疼痛折磨疯了。舒所长利用药物和放疗控制病情,也弱化了他的痛觉神经,所以他看起来跟正常人无差异。但是由于颅内压增高,压迫脑组织,已经导致了中枢神经损害,如果情绪波动太大或者受到外部撞击,都可能会出现危相,到那时......”牧天原叹了一口气,“舒所长这是在用药燃烧自己的生命。他拼的,是要在出现危相之前,把新药物研制出来吧,他的选择,让人敬佩。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舒所长的新药研究,现在一定是进入了关键阶段。”
因为如果他出了事,药物研究的进度会拖延甚至停止。
“新药物如果研制成功会怎么样?”罗燿继续问道。
“我见过相关论文和报道,舒所长正在研究对肿瘤细胞具有诱导分化甚至凋亡作用的中成药,如果研究成功,将是肿瘤病人的福音。舒所长是脑瘤中最为严重的四级胶质母细胞瘤,这种瘤就算手术成功,术后十四个月也会出现反攻,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较好的抗肿瘤药物和治疗方法,术后的寿命,只有十四个月。”牧天原语气沉重。
正在开车的罗燿,忽然明白为什么舒爸爸很少开车。还有,八月十五那天舒语默受伤,他开车带她回研究所,情绪波动一定很大,病情也进一步恶化了吧。
所以舒爸爸才要自己替他照顾舒语默!
罗燿很后悔,如果那天,自己能够再早一点行动......他握紧方向盘,目光坚定执着,如果再重来一遍的话......
他也不会改变行动方案!
因为他是一名军人!
舒爸爸是一名医药研究者,他的理想和身为军人的罗燿,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罗燿能理解他的选择。
只是想到那个倔强地为母亲坚强了十年,强迫自己提前长大的舒语默,罗燿的心中,只有疼,“舒叔,把你的情况告诉语默吧。否则到那一天,她会崩溃的。”
舒爸爸闭目靠在靠背上,“现在不行。她现在不能分心,等她拿下梁科后,看情况再说。”
罗燿踩下刹车,停在路边,“舒叔!你的女儿正在为她去世十年的母亲报仇,这在你们两人眼里或许比生命还重要。你想过没有,当她终于报完仇,却现自己的爸爸不在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你让她如何面对?”
舒爸爸却笑了,“三个月后,我的新药研制成功,我会找最好的脑神经外科医生为我动手术,术后通过放化疗法再加上药物治疗,我就能参加我女儿的婚礼,教我的外孙说话,送他上学。罗燿,我这一生,从未求人,这次,拜托你了。”
舒爸爸笑得实在是太难看,罗燿转头看着外边空荡荡的街道和绵延无尽的灯火,“舒叔,我小时候死了亲生父母,我的爷爷也因为悲伤过度去世,我奶奶把我当成仇人,说我是扫把星,就不该活着。我被所有人嫌弃。到了孤儿院里,这种嫌弃一直如影随行。只到我后来快病死时,被进山义诊的养母带出来,花了两年的时间调整好我的身体。但是,我奶奶和那些人骂我的话,一直留在心里,成了我的噩梦,也直接影响了我的性格。”
“我的童年是阴郁的,直到十二岁那年,我参加夏令营,因为多种原因被集体排挤,那时候所有的负面情绪爆,我陷入绝望,那时候救我出来的,是六岁的语默。”罗燿陷入回忆里。
“我的女儿,是个可爱的小天使,从小到大都是。现在虽然装得挺理智冷酷,但是她的心,软得不像话。”舒爸爸眼含泪意地笑着。
是,她是天使,是他向占为己有的天使。罗燿启动汽车,“所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是用强的,我也会扛着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