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蓝怡所言,刘大人问案,很是巧妙,没有一句歪曲事实之言,便把程自牧摘了出来,一众犯人被押回大牢之中,待州府的文书归来再行宣判。
州府的文书很快下来了,两个山匪头子,虫大和油二以及山匪中的几个小头目,被判秋后处斩;其余山匪被判送至沙门岛,终身苦役,不得归;妖道金成子入歧途与山匪厮混,欲报蓝怡当日揭他行骗之仇,与山贼同罪;周吉庆因勾结山匪和伤人,被判徙刑十五年。
程自牧,当夜因现山匪攻民宅,前去擒贼,慌乱之中被误认做山贼,无罪释放。
在堂外听判的程家人大喜,看着山贼们哭爹喊娘地被押走,赶紧冲进堂去,忍着腥臭,扶起自家的大少爷,出衙门上轿归家。
待回到程家,程大夫人等人见程自牧终于囫囵地从衙门回来了,松了一口气,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程大夫人张罗着让程自牧迈了火盆,撒了消灾的符水,又沐浴更衣后把那一身的囚服烧了干干净净,心里才觉得安稳了些,看着面前整洁木讷的儿子,劝解道,“你这次,是太莽撞了。就算再怎么恨那一家人,也不该跟山匪勾结,闯民宅持凶杀人啊,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救出来,你爹也拉下脸来四处求人,才跑通了门路,娘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加上春里生意亏掉的那几笔,咱们全掏空了啊。”
程自牧依旧直直地看着地上的石板,没有反应。
程大夫人长叹一声,儿子是她生的,什么脾气她最清楚,“娘知道,几万贯虽不少,但对你来说,再赚回来也容易。牧儿,你被捉是在乡下,回来了直接押入大牢,咱们连探视都不能;两次堂审你都是露了个背影,堂外没几个人瞧见你的狼狈,这点小事,无须放在心上。我儿梳洗干净,依旧是人人艳羡的黄县一流美男子。”
程自牧依旧怔怔地看着石板,木然无答。程大夫人觉得有些诧异,觉得有些不对劲。
程大夫人身边的婆子见状,打圆场道,“夫人,大少爷又累又乏,无精神也是正常的。该去给老太爷请安了,请完安,再让大少爷吃些东西吧。”
“对,对!”程大夫人连连点头,这才想起来儿子的肚子还饿着呢,“快去给你祖父请安,他老人家对你着实惦记。”
程自牧依旧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程大夫人皱起眉头,“牧儿?去吧。”
程自牧抬头看着娘亲,两只眼睛竟是十分清澈,让程大夫人颇有几分不适应。程自牧这样的眼神,自他七八岁之后,再未见过了,心也忍不住软了又软,语调又柔和了几分,“去吧,给你祖父请安。”
程自牧站起来,转身跟着引路的小厮向外走,去到程老太爷的院中。一大家子人都聚在正堂等着,看他走进来,直愣愣地站在屋子正中,除了小七,旁人皆是满脸诧异。
程大爷骂道,“孽障,还不跪下。”
程自牧直挺挺地双膝跪在堂中,依旧是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