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安宁宫里传来一声轻叹,太后斜坐于窗边,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本是打算去绿衣寺祈福的,谁知道突然下起雪了,今年的雪比起往年要提早了许多。
莫离拿着一件狐裘替她拢上,轻声安慰道:“太后娘娘无需忧心,看这雪的架式,应该下不了多久。”
太后淡淡的摇了摇头,伸手摸了摸身上的狐裘,“这件衣裳还是当年莲儿给哀家做的,哀家还记得,那时候她还不会做针线活,哀家也说过这些事应该交给宫人去做,可是她偏偏掘了起来。那年,敤葇她刚刚离宫,经此一事,哀家身子大不如前,要不是莲儿在旁侍候着,恐怕哀家早就已经去陪先帝了。”说完,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以前每年下雪,敤葇是最开心的。她是哀家的亲生女,还记得生她的时候,难产,那年是连着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大雪封山,百姓长隐于家中,街上的商铺也紧闭大门,宫里的药材不够用,是先皇单人骑马出去将药材寻了来,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女儿,成了哀家的命根子,哪知道,为了一个男人,她居然狠心离开了哀家。”
说到这里,太后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以前有敤葇,后来有莲儿,她身边始终有个说话的人,感觉不到后宫里的孤寂,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敤葇远走,莲心也被赶出宫去,现在就连喜欢跟她吵架的吟欢也不知所踪,整个皇宫空空荡荡,毫无生气。
苍承靖辞官,立志做一个闲云野鹤,与那个神秘的女子双宿双栖,就连她这个母后亲自登门让他重返朝政辅助皇儿,也被他拒绝,忍不住又是一口叹息,可能她真的是老了,没人会再理会她这个老太婆了。
“臣妾参见太后。”
一声轻唤将陷入思绪中的太后唤醒,她有些疲惫的抬眼,见来人是紫烟,“今儿个下这么大的雪,哀家已经传令下去无需来参拜了。”
紫烟只是轻轻一笑,缓步走到太后面前,“正是因为天气骤冷,所以臣妾专程给太后送来这个。”她手腕轻轻一转,露出手心里面一颗通体晶莹的红色珠子。“太后,这是活血珠,臣妾从小身体虚弱,犹惧严寒,我爹便请人寻来这活血珠,放在怀里可抗寒冬。”说完,便将珠子轻轻的放进太后的掌心之中。
果然,一股子暖流瞬间传入四肢百骸,通体舒畅,太后在顿觉惊讶中,便也立刻将珠子送了回去,“这不仅仅对你身体有益,更是你爹给你的遗物,哀家怎么可以收这么贵重之物?”
紫烟笑着将珠子紧握于太后的手中,“但是,对于臣妾而言,再珍贵,都不及皇上分毫,如今大擎正值多事之秋,皇上最挂心的,除了朝政之外,便是太后娘娘的凤体,只要太后安康,皇上才可一心一意的处理国事,身为臣妾,能为皇上和太后做的不多,这点事,是臣妾的心意,还望太后不要拒绝。”
窗外雪花纷纷,有宫人送上茶盏,太后看着这雪,不无忧虑道:“看今年的年景,恐怕又是一个寒冬,前方战争的战士也不知过得如何?”
紫烟像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拉着太后的手,这样的亲密对于她和太后,应该是第一次,抬眼看着她的凤眸,轻声宽慰道:“皇上自会妥帖处理,只是臣妾听说……”
窗外的雪越来越密,正在这时,外面的丫鬟来报,皇上遣人送来裘衣。太后将狐裘拿在手里,抚摸着洁白的皮毛,紫烟看出太后见到衣物很开心,接口道:“皇上在百忙之中仍心念太后,真是孝顺。”
“皇上的心哀家一直是明白的,只是他太累啊,前朝的权臣需要安抚,后方的战事需要平定,隔三差五还要想着哀家。”太后将狐裘盖在腿上,屋中炭火烧的通红,渐渐的窗上也有了雾气。
太后叹了一口气:“好多次哀家听着下人回报,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到天明,哀家这做母亲的就觉得心痛,其实,若是靖王回来帮助皇上,皇上也不至于忙碌至此,只是那孩子铁了心要当一只闲云野鹤,哀家亲自上门去找他,终究也不愿意回来,上次的战败,确实让他失了性子。”
紫烟眼角有些微红,声音也透出一丝沙哑,“皇上何尝不想与靖王一样,做一次闲云野鹤?只是,因为上次西北战事失利,鲜军仍在西北处处犯事,百姓惶恐度日,哀鸿遍野,放眼朝中,居然无一人能代皇上出兵。”说到这里,紫烟故作一顿,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窗外的雪势慢慢变小,不一会雪便停了,太阳出云端的一角钻出来。整日闷在屋子里的太后也不由得面露欣喜,紫烟趁机道:“太后,难得可以出去透透气,不如就让臣妾陪您出去走走吧?”
太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见紫烟红着眼睛,略垂着头,似有满腹的心事,见她不想再说,她也当作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