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寂静的廉王府,夜行欢坐在椅子上,仔细的端详着四字的书信,确实是处置夏吟欢的手没有错。
夏吟欢的字迹,他一眼就认得出来,宫里下午的时候来了个小奴才,将这封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面色无常,只是将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夏吟欢突然改变了注意,他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原因,听府里的人说,今天一大早的时候刘燕出了府。
想着,他站起身来,将书信放在了袖袋里往清荷苑而去,夜里天气很晴朗,只有淡淡的清风合着房翎上的一轮清月。
一路青石板,桃花纷飞,归来的燕在树枝间来来回回,嘴里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他没有提灯,经常在夜中行走,早已经将自己融入了黑暗中。
清荷苑就在西厢的不远处,一会儿就到了,这时候天色刚刚暗下来,清荷苑还亮着灯,恰好看见冬儿走出了房门,手里好似端着木盆。
他们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自成亲之后却从未同桌用过膳,也没有在一起做过别的事情,好似她就是借宿在廉王府一般。
他悄然的走进了房中,在刘燕没能嫁到廉王府的时候,他经常到清荷苑散心,清荷苑后便是一处小潭,后面有他亲手饲养长大的游鱼。
房中的陈设几乎都换了一批,以前很简陋朴素,现在几乎都是上好的沉香木的家具,做工精致,全是刘燕的陪嫁嫁妆。
刘燕正坐在屏风后的梳妆台前取下了髻上的簪,如瀑流似的青丝便垂下来,铺在了肩头,在烛光下光华流转。
夜行欢径直的走了进去,刘燕立马从铜镜里看到了身后的人,连忙扭过头去,面上露出一瞬的惊讶,转而是温婉的笑容在嘴角绽开:“王爷怎么有空来清荷苑。”
她心里清楚,夜行欢不会无缘无故到她这里来的,成亲这么久了,他还是第一次到清荷苑来看她。
“你今天去哪里了?”夜行欢问着,打量了一眼房间,走到桌子前坐下,桌上的陶瓷洁白无瑕,金色的瓷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这种东西,户部侍郎嫁女儿也真是大手笔,什么好东西都塞给了她的女儿带过来,他还是第一次现,户部侍郎这么的大方。
“回了一趟家。”刘燕浅浅的笑意,没有丝毫的破绽,走到桌前,抬起手来拿着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水,还是温热的散着氤氲:“这是刚刚沏好的龙井,冬儿好像知道王爷会过来似的,往常这时候通常不沏茶的。”
仿若平常的夫妻,这时候自然而然的谈论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她笑容里总是能将情绪掩藏得很好。
夜行欢并不去碰杯盏,瞧着鲜嫩的嫩芽浮在水面上,抬眼看了看刘燕道:“你不说你去皇宫做了些什么,别当本王是傻子。”
闻言,刘燕面色煞白,她还想隐瞒,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缓了缓,她也不再装模作样,索性坦诚交代道:“去了皇宫之中,将你没能说出口的话都对她说了,想必她也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好事。”
刘燕很聪明的知道,一定是夏吟欢让他不要跟她一起走了,否则他不会过来质问她。
“谁让你多管闲事?”夜行欢几乎是吼出来的,砰的一声拍案而起,怒目直视,他就知道夏吟欢不会无缘无故的改变主意,原来是刘燕在从中捣鬼!
他本想不用和刘燕撕破脸皮,因为这个女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女人,不想去伤害,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多此一举的去找夏吟欢。
看着他生气,刘燕只觉得委屈难受,咬紧了腮帮将愤怒的情绪都逼了回去,假装平静的说道:“我做的有什么错,你不敢说的话我帮你说,只希望你能好好看清楚自己,如果真想摆脱那份不该有的感情,就该坚持下去,如果你带她走,你必死无疑!”
“闭嘴!”夜行欢喝斥道:“你懂什么,自己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你不就是希望留在京城?告诉你,不管结果如何,她到哪里我都哪里,生死无惧!”
“呵……”刘燕几乎是无言以对,好个‘生死无惧’,瞧着他面上的怒意,那坚决的神色,她突然明白了,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益。
眼泪就这么不自觉的落下来,似断了线珠子,他的丈夫,她一心想相守到老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可以生死无惧,而却不肯为了她留下来。
“我知道了。”声音犹如蚊蝇,她转身不去看他,浓浓的失落无法遮掩,“你走吧,我不会再拦你,休书写好让人送清荷苑。”
既然不能留,她也不再做无谓的劝说了,只要他能幸福就好,强扭的瓜不甜,此生最不愿之事莫过于强求。
她的背影那样的孤单,那样的伤悲,一步步的离自己远去,饶是啜泣之声隐约可闻,脚步却稳稳当当。
那一刻,他的心在颤抖,不明的情绪在心头蠢蠢欲动,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一抹倩影,抬手那一袭浅色的身影已消失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