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浩星潇启竟是被萧天绝说得无言以对。
想起自己那两个儿子的谋逆之举,他着实也是羞愤难言,更感到无比的痛心。
而对于北戎的威胁,他虽是平日不愿提起,其实却一直心存畏惧。
只不过,毕竟那些敌人离京城,离他所居住的那座豪华宫殿还十分遥远,他便也宁愿装作视而不见。甚至于,他还暗自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期望,也许有朝一日,这一威胁会自行消失。
而如今,这些痛处都被自己的这位七皇弟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地一一揭出,顿时令他这位皇帝陛下产生了一种无地自容之感。
当了几十年的皇帝,终日高坐于那座垂拱殿的龙椅之上,接受众朝臣的顶礼膜拜,浩星潇启早已经忘记了,被人当面指摘斥责,是何等令人难堪的一件事情!
“朕……朕……”
理屈词穷的他沉默了半晌,才嗫嚅地道:“北人的威胁……自本朝之初便存在,即是以先皇的文治武功,尚且不能彻底将其消除。朕自登基以来,也与北人数度交战,至少还保得疆土未失……”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当年,若不是浩星潇隐这位北境军主帅擅离永州,潜回京城,进而做出闯宫谋逆之举,北境军又何至于变得群龙无首,被北人逼得只能退守津门关?”
萧天绝一听,不禁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明显地含了一种极度的悲伤与愤慨。
“看来那把龙椅确是能够泯灭人性,让你这昏君竟有脸说出如此无耻之言!”
他的虎目盯在浩星潇启的脸上,切齿道:“你以为六哥被你害死了,那段真相便再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了吗?
当年,正是你让人假传消息给六哥,说病危中的皇上已留下遗旨,命身为皇后的清平公主殉葬,以此将六哥从北境引回了京城。”
“你——,这完全是信口雌黄!朕从未做过此事!是浩星潇隐他擅离职守,回京意图争夺皇位!”
萧天绝看着自己这位已无可救药的皇长兄,语气平静地问了一句:“你可知当年母后为何会突然患了眼疾,目不能视物?”
浩星潇启怔了怔,答道:“母后终日忧思,以致患上眼疾,自然是因为思念先皇所致。”
“母后终日忧思,不是因为思念先皇,而是因为害怕自己死后,无颜去面见先皇!”
萧天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又接着道:“母后逝前,曾亲口向我承认,当年她是如何偷看了先皇的遗诏,并与你一起合谋,将储君之名由六哥篡改成了你这位皇长子。
之后,你们又封锁了先皇驾崩的消息,秘不发丧,并设计引六哥回京,最终以谋逆之名,将他射杀在宫城之内。
而最令人发指的是,你们还故意让清平公主获悉六哥闯宫救母的消息,才有了她抱着六哥的尸身投火而死的惨烈结局!
母后亦是深受良心所谴,每思及此事,便感到愧对先皇。忧惧之下,生出心结,以致目不能视物。
后来眼疾虽愈,母后的心结却终未能解。她便从此吃斋诵佛,以赎前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