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区别而待(2 / 2)

屋外,江风却极为难得的停了,周遭之处,水天一色。

对面,那大盛之船依旧与大旭的船只并排而行,甲板上,也仅有几名兵卫站定守候,看似倒是莫名的有些人单力薄。

“吃了几顿的鱼羹,此番倒是有些腻了,是以,伏鬼他们准备了烤鱼宴,加上香葱姜末,口感醇厚,想必长公主该是喜欢。”

耳畔扬来一道柔和的嗓音,平缓得当。

尾音一落,颜墨白便牵了凤瑶,转身至一侧的甲板旁坐定。

此际,甲板上早已摆好了桌椅,桌上,烤鱼成盘,色泽俱佳,正微微的冒着热气。

“此番江风已停,在这屋外用膳倒也闲情逸致,不知,长公主可喜?”

凤瑶抬眸,满目复杂的朝他扫了一眼,低沉而道:“虽是闲情逸致,但却曝露在大盛之人的眼皮下。难道,摄政王不怕你我在此吃得正欢,周遭便突然有大盛的暗箭袭来,将你我射成骷髅?”

颜墨白温润而笑,“这倒不会。有微臣在,定护你周全。长公主放心便是。”

这话听着倒是极为温柔缠绻,一股股清风柔和之意也是展露得淋漓尽致。

眼见他开始伸手将最上面那条烤得金灿灿的鱼递至她面前,凤瑶眼角微挑,伸手接过,却是并未急着吃,仅是满目复杂幽远的望他,低沉而道:“昨夜摄政王落水,且在水中沉浮许久才被救上船,不知,摄政王可受风寒?”

她嗓音极低极沉,却是嗓音落下,颜墨白便勾唇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凤瑶嗓音一冷。

颜墨白则稍稍止住笑声,眸色在凤瑶面上流转片刻,随即慢腾腾的道:“长公主倒是难得关心微臣。只不过,长公主见微臣这样,可像感染风寒的模样?”

凤瑶将目光从他身上挪开,淡漠而道:“不像。”

颜墨白稍稍叹了口气,似也不准备拐弯抹角,仅是神色微动,平缓幽远而问:“可是今日王能与长公主说了什么,致使,长公主怀疑微臣了?”

这厮又是一猜一个准。

她本打算委婉套他的话,奈何还未开始委婉,这厮便早已识破她的心思了。

凤瑶眉头稍稍一蹙,低沉而道:“摄政王既是聪明如此,不若,便劳摄政王为本宫解解惑,你昨夜,如何能在水中憋气憋那么久,直至伏鬼将你拉出水里?”

“微臣本是青州水乡长大之人,水性极好,长公主自也知晓。如此,能在水中憋气憋那那般久,也是自然。”

凤瑶清冷凝他,“事到如今,摄政王还不准备说实话?”

颜墨白无奈而笑,“长公主仍是不信微臣?”

这话入耳,凤瑶不打算回话,仅是默认。

纵是水乡之人,自也不会在水中憋气憋那么久,除非神人死人。

今日,也并非想将这事挑开来说,但这颜墨白无疑是太过精明与厉害,竟是要主动将她的心事拆开来说。

这种被人看透,被人隐约引导与掌控的感觉,着实压抑不善,看来,此事过后,她务必得再度多长几个心眼,在这颜墨白面前,也要越发的谨慎应付才是。

周遭气氛,无端的沉寂了下来,颜墨白并未立即言话。

待得凤瑶兀自思量片刻后,颜墨白才伸手入袖,微微而掏。

凤瑶蓦的回神,目光顺着他的动作凝向了袖口,却是片刻,便见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只短笛。

“微臣的确没本事憋气憋够一盏茶的时辰,但待憋至身体极限时,便突然想到身上揣了短笛。如此,两手握笛,堵上笛孔,再凑笛而吹而吸,如此,自可再多撑半晌。”他慢腾腾的再度出声。

这话入耳,凤瑶神色越发复杂,半信半疑,思绪摇曳,却终归未再言话。

这人总有理由将她的所有问题都抵回来,是以多说,也无用。

凤瑶暗自深吸了一口,兀自垂眸,不打算多言,却是正待要垂头吃鱼之际,颜墨白则突然出声,“长公主可是到了如今,还不曾信微臣?便是微臣好生配合你演戏,甚至为了长公主不惜与大盛摄政王作对,长公主对微臣,仍旧心有怀疑?”

凤瑶瞳孔微缩,不言话。

颜墨白再度平缓而道:“旁人所言,未必是真,有些人或事,需长公主自行去揣度与考量。再者,想必长公主该是对微臣改变态度,略微在意了吧?”

他嗓音微微有些挑高,却是当真不知这厮怎能将这话说得这般堂而皇之。

凤瑶淡道:“摄政王可是太自信了?”

颜墨白微微一笑,面色平缓幽远,温润如初。

“长公主若不在意微臣,昨夜,又如何会以为微臣亡故,从而对大盛太子大打出手。有些事,长公主虽不愿承认,但并非不曾发生,但既是已然发生,那些所谓的怀疑之意,便该收敛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微臣当如初衷一样,对长公主与大旭,绝无二心。”

这话层层而来,听着倒是认真诚恳。

凤瑶静静观他,一时也不曾在他面上观测出任何异样,只是心底仍旧绷着一根弦,总觉得心有焦虑与戒备,不曾真正放下。

“本宫今日,不过是随意问问罢了,并非当真怀疑摄政王,反倒是摄政王解释这么多,倒也是多余了些。”

她沉默片刻后,才低沉而道。

颜墨白神色微动,也不再多言,仅是目光一垂,朝凤瑶面前的烤鱼扫了一眼,“长公主信任,便是微臣之幸。也罢,今日之事便不提了,长公主趁热吃鱼吧。这鱼,乃伏鬼亲自而钓,加上做法也略微改变,想来该是味道丰然,极是鲜美可口。”

凤瑶淡然点头,低低垂头,兀自而食。

这烤鱼,虽色泽俱佳,香味浓烈,咬上一口,外皮也略微酥脆,只可惜,却是,咸了些。

入得大楚的边境,黄昏的天色便也暗得快。

江风浮荡之际,寒气四伏,着实比大旭的气候凉薄许多。

夜里,周遭依旧一片平静,无声无息,凤瑶被颜墨白拖着对弈几局后,便困意来袭,兀自睡去。

翌日,水路已是行完,大盛与大旭的船只齐齐靠岸。

那寒风猎猎的码头上,略微有乳白的雾气氤氲,略显凉薄。且那码头并不大,但此际却立着黑压压的人群。

那些人,皆整齐而立,满身铠甲,个个皆精神肃穆清冷,无疑是兵卫之人,而那人群中,则有大旗飘扬,旗帜上的‘楚’字极为招摇显眼,突兀明然。

竟是,大楚兵卫。

凤瑶神色微动,倒是突然忆起前两日颜墨白与她言道过提醒大楚之人来迎接,但依照目前这阵状,着实是略微隆重了些。再加之此番又有大盛同行而来,想必大楚这般隆重的迎接,最重要的,也该是迎接司徒夙才是。

思绪至此,凤瑶神色略微复杂半许,并未言话。

待大旭一行人全数登上码头,寒风之中,那大楚之人仅是朝她扫了一眼,便有小兵突然而来,邀凤瑶前往马车而行。

凤瑶满面淡漠,正要与颜墨白踏步往前,不料片刻之际,那司徒夙也缓缓登了岸,但这回,大楚之人却并非仅有小兵去接,反倒是那策马立在前头的几名大楚将领纷纷热络朝司徒夙靠拢,恭敬而迎。

这番局势,凤瑶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那楚王明明是想邀她大旭来共商国是,准备对付大楚,却是不料啊,这大楚太子一来,楚王便失了志气,竟这么快,便开始在司徒夙面前点头哈腰的恭迎了。

“狗腿。”

正这时,行在身后的伏鬼突然煞气如常的冷讽了句。

这话着实是说得有些大声,傲然之中,也带着几许不可一世与冷嘲与鄙夷,瞬时之中,在场之人竟莫名的全数听见,纷纷转眸朝凤瑶一行望来。

凤瑶神色微动,只道伏鬼倒是骂得好,但虽是解气,片刻之际,竟有大楚之人突然而道:“大旭长公主。”

短促的几字,嗓音极大,无疑是在毫无规矩的呼喝。

凤瑶足下应声而停,并未回头,身边的颜墨白则懒散温润的出了声,“不知阁下,可是大楚嫖妓将军,刘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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