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白三十五章 反咬一口
一日之间,经历得太多太多,绝望得太甚,待得一切稍稍平息,才突然发觉,面对这一切的惊险与变故,她终归还是吃不消。
所谓的无助,而今言道起来自是大失面子,只是她明明想要坚强,想要在面前这人眼前一味的坚强,奈何,身心被绝望蚕食得干干净净,整个人也全然处在崩溃边缘,难以淡定与自持。
她就这么满目震撼的望着他,酸涩的凝他,待得两人目光相撞,她甚至清晰见得,那人那双漆黑如玉的瞳孔,骤然覆灭,那张俊美风华的面容,熟悉依旧,俊然依旧,但那面上的表情,却是森冷无情,煞气如鬼。
她僵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静静立在车外,浑身似如风华,止步不前。
待得周遭沉寂半晌,他那双沉寂无波的瞳孔才稍稍摇曳半许,随即,他开始挪身上车,缓缓朝朝凤瑶挪来。
二人之间短短的距离,他却挪了许久。待得终于靠近凤瑶面前,凤瑶瞳色一颤,满目悲凉,起伏摇曳的心底,才目光清晰刻骨的触及到他那熟悉的面容时,才骤然的全数平息。
似如一切的一切,都全然随着他的出现而彻底的安然开来。
这种感觉无疑极为莫名,但却深刻入骨,凤瑶抑制不住的垂了眸,强行淡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却待眼睛一垂,眼眶里的热流竟也顺势垂落,霎时,啪嗒在手背,热流瞬时在手背绽开。待得她稍稍凝神一望,才见,手背一团湿润,自己,竟再度落了泪。
颜墨白一言不发,就这么杵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二人沉默许久,沉寂颓败的气氛里,他突然伸手,解了他身上的雪白外袍,随即一点一点仔细的套在凤瑶身上,任由宽大的袍子将瑟瑟发颤的凤瑶全数围裹。
待得一切完毕,他才伸手将凤瑶轻轻揽于怀里,薄唇凑在她唇瓣,似叹似怒似又在强行按捺杀气一般的嘶哑低沉道:“微臣来晚,让长公主受苦了。”
短短一句,他却说得极缓极缓,语气中那强烈的起伏感浓烈厚重,听之入耳,竟如被重锤肆意捶打一般。
凤瑶一言不发,无力的身子顺势瘫入他怀里,侧脸枕着他那略微瘦削的胸膛,耳里,听着的是他那略微乱了节拍的心跳,浑身上下,裹着他那略带体温的袍子,一时,只觉所有的无助与颓败,所有的凉薄与凄冷,莫名的得到了缓解。
她就这么静静的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直至半晌,她被他抱着下得马车,彻底展露在人前时,她才稍稍抬眸朝周遭层层围裹的楼兰兵卫一扫,而后独独将目光冷冽刻骨的凝在那马背上的安义侯身上,随即,瞳孔剧烈震颤,浑身那种被剥落衣裙的耻辱感再度沸腾上涌。
她袖袍中的手蓦的紧握成拳,惨白的面容凉如霜色,随即,她稍稍垂眸,脑袋越发的朝颜墨白怀里钻了钻,唇瓣,则在颜墨白耳畔,阴沉冷冽的道:“颜墨白,替我杀了安义侯。”
她鲜少如此弱态的对颜墨白吩咐一事,嘶哑的嗓音,抑制不住的颤颤抖抖,那脱口的语气,也似在强行颤抖的维护自己的威仪,自己那脆弱不堪的自尊一般。
这话一出,颜墨白依旧不曾言话,仅是怀抱着她的手,却是微微的紧了紧。
凤瑶心底一沉,嘶哑的嗓音再度在他耳畔扬起,“不愿?”
颜墨白终是叹息一声,幽远的嗓音夹杂着几许复杂,似在调侃,又似在用这等调侃强行掩饰内心的陡跳与悲凉一般。
“长公主之意,微臣有意去为长公主视线。只是,怎么办,此番微臣赶来太急,精卫皆数被微臣的千里驹甩在后方,是以此番之地,微臣仅独独一人,何能杀得了安义侯。”
是吗?
这话入耳,分不清内心是悲凉还是失望,是冷嗤还是恼怒,只是觉得,浑身上下似被他这话再度抽空,一时之间,迷糊颓丧的心智,竟也分不清此际这抱她在怀的颜墨白究竟是敌是友。
曾还记得,当日大旭京都的花灯节上,颜墨白对那雪蛮极是关心宠溺;曾也还记得,当初入得楚京的行宫,她姑苏凤瑶差点在月牙殿被烧死,而这颜墨白却在她那般危急之际,竟还在安义侯那里叙旧谈盟。
是以,不必多猜,也知颜墨白与楼兰安义侯,甚至与那雪蛮的纠葛不浅。此番便是她让他杀了这楼兰安义侯,无论是介于他对安义侯与雪蛮的纠葛,还是介于楼兰之国与大周国的局势,他皆不会在此际,选择杀了安义侯,从而,彻底与楼兰结仇。
思绪至此,一时之间,诸事皆已全然通透。
命运如此,怨不得谁人。
纵是今日被楼兰之人欺负得千疮百孔,耻辱满身,她却终归是求不得任何人为自己出气,便是这颜墨白,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