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此番便是不去深想,也知此际这大英左相落水,她姑苏凤瑶落水,定也会在周遭之处,惹起轩然大波。
凤瑶几人静坐在平台,一动不动,也极是默契的一言不发。
而那大英左相,不知为何,整个人竟瘫在平台,似无浑身无力一般,动弹不得,甚至也一言不发,若非那双圆鼓鼓的双眼正大肆转动,怒气重重,要不然,此际的他倒是容易被人当做是一具尸首。又或许是右腿太过疼痛,他那右腿弯曲得不成样子,甚至牙关紧咬,惨白的面上满是痛意,隐约发颤,抑制不得。
叶航静垂着头,将手中的明珠凝望,则是不久,待得那些凫水声越来越近,他神色微动,当即自袖袍中掏出一阙布来,迅速将明珠盖上。
那块布极是特殊,甚为遮光,待将明珠盖上后,整个平台,便全然黑漆下来,再无光影。而这时,那些凫水声已近在咫尺,仿佛就在平台的下方来回穿梭,凤瑶满目清冷,一言不发,待得半晌之后,那些凫水声才彻底远离。
叶航终是再度将布挪开,明珠的光亮也顺势将周遭平台稍稍照亮。
待得凤瑶下意识垂头朝那枚明珠凝望,叶航则抬头朝凤瑶望来,极低的道:“这艘船虽为皇家之船,但皇家之船皆由东临家提供,是以,这船下有暗梯与平台,仅东临家的人知晓,皇族之人,并非知道。昨夜之际,公子便担忧长公主失败,是以今日便专程让属下来协助长公主。”
是吗?
本以为那东临苍今日要好生观戏,却不料,他竟已早已布网,甚至也已提前将一切都算计妥当。
凤瑶眼睛稍稍一眯,“你家公子倒是聪明。只是行事之前,却不曾告知本宫一句,倒也无礼。”
叶航低道:“公子有公子的考虑,但也望长公主相信,公子对长公主绝无任何坏心。若不然,公子也不会如此冒险,帮长公主了。”
他这话说得极是认真,态度也略是谦卑。
凤瑶凝他几眼,心头有数,终是无心多言。她兀自静坐,沉默片刻,随即便敛神一番,转眸朝柳襄望来。
“可有受伤?”她径直迎上他的眼,低沉问。
柳襄面色略有苍白,但则是片刻,便勾唇宽慰的笑了,“不曾。”说着,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道:“东临公子说,大英左相的右腿曾受过伤,并非痊愈,柳襄今日打斗之际,便用随身银针刺了他右腿。只是奇怪的是,纵是他右腿的旧伤并未痊愈,且畏水,但此番已脱离河水与危险,但这大英左相竟如点穴一般,身子浑然僵硬,动弹不得,倒也奇怪。”
凤瑶自是明白柳襄的意思。
毕竟,不过是一记银针过去,纵是这大英左相右腿有伤,也不至于浑身动弹不得才是。再者,这人虽也畏水,但如今这人震怒的模样,可是无半点畏水后怕的样子呢。
她兀自沉默着,目光再度在大英左相身上扫视,沉寂的气氛里,柳襄继续问:“长公主欲如何处置他?若要夺得母蛊,柳襄此际便剥了他,将他身上的母蛊取出来。”
这回刚出,一旁的叶航便急忙道:“不可。母蛊入水,定亡。且一旦母蛊已亡,子蛊定有所感应,悲痛欲绝,到时候也会大肆撕咬寄主,令寄主一道亡。”
柳襄眉头一皱,面色起伏,不说话了。
凤瑶满面复杂的权衡一番,低沉道:“不急。待周遭平歇,彩灯节落幕,我们在将其带上岸去,好生取蛊。”
大英左相满眼震怒,神色起伏剧烈,但却道不出一句话来。
凤瑶几人再度陷入了沉默,纷纷安然等候。
只是本也以为不久之后,周遭定恢复平静,奈何许久之后,本该消停的凫水与搜寻声并未停歇,反倒是突然间,一道道短兵相接之声陡然大起,森然凌乱,而后片刻,一道浑厚雄壮的嗓音陡然大起,“杀人了杀人了,快跑,快跑……”
此起彼伏的嗓音,夹杂着一道道惨呼声陡然而起。
凤瑶面色陡然一变,目光当即怀疑的朝叶航落来。
叶航面上也漫出了几分愕然,似是全然知晓凤瑶心底的怀疑一般,当即诧异道:“我家公子今夜,仅吩咐属下帮长公主你,也并非吩咐人杀人。”
是吗?
那此际那短兵相接之声,又是如何传出?难不成,是大英左相之人将水中凫水嬉戏之人误认成了柳襄,从而大肆厮杀?
倘若当真如此,又何来这般大阵状的厮杀场面?且听那些拼杀之声,无疑是厚重浓烈,仿佛如同两军战役一般,凶猛之至。
凤瑶满心复杂,一时之间,思绪翻腾,并未言话。
却是片刻之际,平台陡然晃动,震得凤瑶几人纷纷摔倒在地,甚至不待几人彻底反应过来,头顶之处,竟陡然有轰隆声骤起。
顷刻间,那轰隆之声震耳欲聋,活生生将头顶不远之处炸开了一个大洞。
突然,平台不远处,有水开始流入,片刻染湿了平台。
凤瑶四方巡视,才见不远处的木质墙壁,有道裂口正在大肆溢水。
“此地不可多呆,叶航,将木梯放下,此际需即刻离开这里。”凤瑶神色一变,极是阴沉干脆的道。
叶航朝那溢水之处扫了一眼,眉头一皱,不敢耽搁,当即抬手握住那粗绳一扯一松,片刻之际,他低沉道:“行了。”
凤瑶点头,转头朝柳襄示意一眼,待见柳襄点头,她便迅速顺着木梯而下,再度入了画舫底部的河水里。
待得柳襄也顺着木梯下来,她才接过了柳襄手里的大英左相,亲自拎着他凫水而前。
画舫溢水,无疑是呆不得了。本以为还可在画舫底部避避风头,却不料,今夜竟还有大事骤起。
想来,便是连那东临苍都未料到,他所预计的一切,竟还会有所惊变,只是如今那画舫被炸出了个大洞,就不知那百里堇年与东临苍,情况如何了。
是以,今夜如此规模的刺杀,是何人主导?是百里堇年,大英左相,卫王,还是,国都内其余心思磅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