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陈家的老三,陈家距离宋家老宅不远,也算是邻居所以对宋家这一年来生的事情非常清楚,陈老三脸色有些尴尬,挠了挠杂草一样的头,说:“你家老爷子病了,说是没那个精神头给你们小辈忙活,还说老人病了不兴张罗这些事情,等他好了再说。”
这是什么意思?拿病了当借口,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宋天慧有些莫名,不是古人都很在意这些吗?
崔氏一听就不高兴了,问:“这话是谁说的?老爷子自个儿说的吗?我家老爷子得啥病了?现在是啥情况哪?要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看看他?”
陈老三被知道带这个话要得罪人,可是耐不住宋家老太太找上门跟他娘说了半天,大家邻里邻居的,不帮忙又不好,可是帮忙吧,自己又得做小人了,真是麻烦哪。
好在崔氏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虽然问的问题让他有些架不住,但态度还是不错的,要是搁别人,说不定早就喊了起来,哪有人自家孙子要入族谱还推三阻四的?那不是打媳妇的脸吗?
“不是宋叔说的,是婶子来我家跟我娘讲的,非要我们帮她带这个话。至于宋叔生啥病她也没讲,我娘当时也问严重不,婶子就说精神头不行,没得为了小辈受累给严重了去。”陈老三说着声音压低了些,支支吾吾的说:“不过我昨个儿还看到宋叔下地了的,当时看那精神头还不错,或许是下地回去才病的,这个我也说不好。”
听陈老三的意思,他是觉得宋老爷子没啥毛病,只是他作为外人不好乱说话。
崔氏心里明白,就好生谢过了陈老三,还给他包了个煎饼果子。
陈老三推让了一番,最后收下了煎饼果子·高兴的离开了。
他一走,崔氏的脸就拉了下来,宋正仪也有些不自在,凑过去小声说:“他娘·你别生气,估摸着是咱爹之前那次差点中风,身子没好利索。”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样一说彻底把崔氏心里的火给点燃了,崔氏直接跳了起来,她手里的竹筐扔到了地上,竹筐里是她正在摘的青菜·青菜被扔的撒了一地。
一家人都呆住了,崔氏极少这么大的脾气,跟别说摔东西了,而且崔氏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的女儿,对吃的东西格外的珍惜,从不会把吃的东西扔到地上,虽然现在扔的是些青菜,但这样的情况确实以前没有过的。
“宋正仪·都这个时候,你还帮着那边说话,行·你孝顺,你是大孝子,那你回老宅跟那边过去,别待在这里埋汰我们!”崔氏喊了起来,声音有些尖利,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我嫁到你家十几年了,过过几天好日子?扳着指头都能数的清楚,要不是分家出来,我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哪,我们平安还不知道咋样哪·你咋就忘了当初是谁赶我们出门,破了水不让我在那边生娃,我和平安的命都差点丢了去,你咋都忘了?你就不能摸摸良心说话,你那心就长的那么偏?”
崔氏说着哭了起来,声音哽咽的说:“你娘就是不想让俺们平安入族谱·她这是打我的脸哪!我崔玉荣清清白白嫁进你家,为你们做牛做马十几年,到头来还要被你娘这样糟践,我、我干脆死了算了,也免得人家给我泼脏水,还连累了我可怜的平安!”
崔氏情绪有些激动,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好像憋了十几年的委屈一下子都爆了出来。
宋天慧一开始不明白崔氏怎么突然就脾气了,还以为崔氏这是产后抑郁症的表现,情绪容易失控,但她听了崔氏的话才明白,也难怪宋正仪帮老宅的说话,崔氏会那么愤怒。
这个年代对血缘,对家族都极其看重,一户人家的亲生骨肉是既不愿意流落在外面的,除非穷的不行的人家才愿意把孩子过继给他人(当然也有些见钱眼开的,比如宋老三夫妻)。另外,庄户人家对男丁格外的看重,如果有孙子出生,那不用人提,家里老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巴不得立即就入了族谱,自己脸上也有光,说明他这一房人丁兴旺,可是像这种不愿意给孙子入族谱,找理由拖拖拉拉的,却是极少的。
一般人家里再有矛盾,也不会牵连到小孩身上,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再说了,就算老太太不喜欢儿媳妇,可孙子是自己的,何必把孙子推到外面,所以一般人家生了男丁又迟迟不给入族谱的,多数是因为这个孩子来路不正,家里人怀疑血脉不纯,也就是说:怀疑儿媳妇行为不检点,孩子不是家里的血脉。
刘氏故意拖着这件事,就是想打崔氏的脸,却也不在乎给自己孙子泼脏水了,反正那个儿子她都不喜欢,还觉得是丧门星克了她,又怎么会在乎这个孙子本来崔氏早就对刘氏失望了,被她泼脏水也就算了,可是宋仪偏偏帮老宅那边说话了,还为他们找借口,听到崔氏耳朵里,就成了宋正仪帮着老宅打她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