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进了屋子,将回门礼奉上,卫泽就出声主动道:“其实今日我还有件事儿想要和舅兄说一声。”
霍铁衣饶是已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了,此时还是先不自在了一番,这才又回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妹夫只管说就是。”
这个“妹夫”叫出口的时候,霍铁衣几乎都是觉得自己的舌头有点儿打结了起来。
谢青梓在旁边看着听着,心头早已是笑了个不停——别说霍铁衣听着不习惯,就是她听在耳里,也是觉得不习惯得很。
他还只当卫泽肯定是不会这般叫的,可是没想到的是,卫泽非但叫了,还叫得如此不敷衍,如此的自然而然。
她心里头也明白,卫泽这般其实也就是为了让她更体面些罢了。
故而心下也是有几分感动的。
谢青梓不大在意家具尺寸的事儿,不过卫王妃倒是颇有些紧张——这个事儿说出来,也不知霍家是什么反应。霍铁衣也就罢了,陆夜亭这个人的性子……
当初陆夜亭一开口说话就让她险些下不来台的本事,卫王妃还牢牢的记在心头的。
陆夜亭此时已是微微眯了眯眼睛:霍铁衣没多想,可却不代表他也跟霍铁衣一样傻。眼下这般情况,他只觉得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的。
卫泽也没藏私,当下一五一十的就将那事儿说了个明白。
末了,卫泽又道:“那个办事不力的婆子我也带来了,舅兄只管处置,我不敢有半点怨言。”
卫泽话音一落,丁卯便是扭着那婆子进了屋子。往地上一扔就算是完事儿了。
那婆子不过两日功夫,却已是瘦了一大圈儿,衣裳也是狼狈,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不过再怎么可怜,却也是无法得了一丝半点的怜悯的。
最后,陆夜亭嗤笑了一声:“我倒是好奇,是真弄错了,还是有人故意弄错了。卫泽,你身为锦衣卫的头头,怎么也不审问一番?难不成还要我们自己来?”
陆夜亭这话一出,就是摆明了不给面子了。
事实上,陆夜亭此时心头只有一肚子的火气。倒是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去,而后直接就是让谢青梓不嫁了。
谢青梓面对陆夜亭这般态度,却是正襟危坐,一个字也不打算开口:陆夜亭这是为了自己出头,若是自己这个时候还替卫王府说话,那就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她可舍不得伤了陆夜亭的心。
至于卫泽跟着被训斥……这事儿也是无可奈何。好在,火气肯定也不全是冲着卫泽去的。毕竟,陆夜亭也好,霍铁衣也好,或是旁人都好,那都是心里头比谁都清楚,闹出事儿来的绝不会是卫泽。而是另有其人。
而且那人还坐在这儿呢。
既是如此,最后最难堪的自然还是卫王妃。
陆夜亭一出声质问,卫泽倒是尚且还算淡然。可是卫王妃却是一下子就尴尬起来了,既是有些心虚,又是有些羞恼。想了想,卫王妃就蹙眉缓缓出声了:“陆少爷这样说,倒是叫我不得不说一句了。”
陆夜亭还待再讥诮几句,却被霍铁衣一下子沉声拦着了话头:“既是如此,那卫王妃您请说。不过这个事儿,我霍家还的确是要问贵王府要个交代才是。”
霍铁衣这是怕陆夜亭太尖锐刻薄,到时候跟卫王妃吵起来传出去名声上不好听,故而才会如此。
不过陆夜亭却是气得不轻,好在也勉强给了霍铁衣几分脸面,没当场作起来。
谢青梓觉得,其实也还有霍铁衣半点也没有退让意思的态度之缘故。
卫王妃也是感觉到了霍铁衣的态度,当即垂眸语气缓和三分慢慢解释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咱们卫王府的过错,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陆少爷又何必那样说呢?倒像是我们竟是故意的一般。”
“忙中出错,这种事儿搁在什么地方,也都是生过的。这件事情错在我们,我们上门来赔罪,便是足以见诚意,还请霍将军莫要恼才是。”卫王妃又如此说了一番话,倒也算是冠冕堂皇。
只是……卫王妃却是高估了自己这番话的能力了。
若换成卫王,兴许这会子早就不恼了。可是偏偏卫王妃面前的……却并不是卫王,而是霍铁衣和陆夜亭。
而刚好,这两个人谁也不打算就将这个事儿这么算了的。
霍铁衣咧嘴一笑,那一瞬间面上的神情倒是有些叫人猛然一下子有些背脊凉。随后,就听霍铁衣缓缓道:“我有件事儿想问问王妃。既是出了问题,那为何当日却是不曾告诉我们?事后也不说一声?纵然妹夫又疏忽,卫王妃您作为长辈,怎的也如此疏漏?”
说句不好听的话,卫泽忙着洞房花烛,倒是可以体谅。可是卫王妃么……
霍铁衣摆明了要处处追究,卫王妃只觉得头疼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