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樱猛然从梦里惊醒了过来,然后按住了用力狂跳的心口。
她又梦到了前一世。
而且是梦到了前一世死亡的时候。她就那样孤零零的,死在了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身边没有一个人,屋里充斥着难闻又腐败的气息。
一直到合眼的那一刻,她都是不甘心的。
不甘心死得那样凄惨,不甘心死得那样的可笑,不甘心一辈子就这么惨淡的过完了。
那种深深的不甘,无力,以及愤怒,就像是附骨之疽,甩不开,拿不掉,最后完全将她吞噬包裹在其中。
直至,陷入无边的黑暗。
她忍不住重重的喘息了一声,然后艰难的翻身坐起。
她一直对别人说的是做梦,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那并不是做梦。而是曾经的经历,因为只有实实在在的经历过,才知死亡到底是多可怕。
帐子里,沉星特意叫人做的明珠灯依旧是煜煜生辉,柔和的光不算太明亮,不过却是驱散了黑暗,更不至于刺目。
谢青樱忍不住笑了一笑,用指尖去婆娑了一下那明珠。
沉星对她的好,她当然是看在眼里的,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觉得难能可贵。最开始,她和沉星接近,只是因为沉星他……是皇帝。
可是没想到沉星却是对她如此死心塌地,以至于她竟是渐渐的渐渐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思来想去,她却是有些睡不着了。就这么胡思乱想的熬到了天亮:其实她身子这么差,更多的原因还是来自于前世的纠缠。
不知多少个夜里,她反反复复的梦见前世的那些人那些事儿,然后从噩梦中惊醒,便是再也睡不着。
如此浅眠,正在成长的身体自是受不住这样的折腾,久而久之,就耗费了元气以至于身体更加差起来。
翌日一大早,沉星就过来了。
如今沉星已是马上要十八岁了,已是隐隐有些要褪去青涩的味道,且沉星长得颇高,如今她虽算不上矮,却也只堪堪到了他肩膀罢了。
沉星来时,谢青樱还未梳妆完毕。沉星自然而然的走过来,接了宫女手里的犀角梳,又自然而然的替她顺头:“昨儿又没睡好?”
“嗯。”谢青樱应一声,从镜子里看着沉星的脸。自然也看见了几个小宫女偷看沉星的目光,当下心里复杂了一瞬,忽然想试探试探沉星。当即便是道:“有人跟我说,圣上年岁不小了,却是该扩充后宫了。圣上你看,要不要选秀?”
说着这话时,她面上仍是带着笑的,半点看不出不痛快,也半点看不出来她是在试探。
沉星替她通头的手登时就是一顿,而后便是见他面色都是阴沉了下来:“谁和你说的这话?”
沉星这么一沉了脸,登时所有人都是害怕恐慌起来——要知道,亲政这么几年了,他身上的气势已是完全磨砺出来。如此一生气,谁不害怕?
沉星也明显是恼了。
谢青樱抬手,按住了沉星的手,轻笑一声:“好好的这样吓唬人做什么?不过是多嘴一句,你便是这样——”
“朕打算立后了。”沉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谢青樱的手一僵:“然后呢?”
“朕等不及了。”沉星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谢青樱的手,声音醇厚动听,几乎是一下子就击中了人心头最柔软的地方。
沉星这样的态度,哪里还有让人不明白的?谢青樱几乎是一下子心头就是酸楚起来,整个人更是忍不住的哽咽。
最后,谢青樱就笑着问了沉星一句:“不知圣上看中了哪家姑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朕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竟是还会让她跑了不成?”沉星笑说着这话,又将谢青梓的手放好,末了又替她将头正好好,这才握住她的肩膀,低声道:“我怕我再不娶你,你就要怀疑我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随着沉星越来越年长,也越来越不再孩子气的时候,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是在悄然的改变。
而像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倒是已经生过好多次了。
谢青樱每每总有一种招架不住之感。
而现在这一次,同样也是招架不住。她几乎是立刻就忍不住的红了脸颊,而后又轻叹了一声:“圣上别这样,我……我……”
却是半点也“我”不出来一个字。
谢青樱如此羞涩的样子,只让沉星觉得身心愉悦,甚至他忍不住的轻笑出声:“怎么,我竟是说得有错么?”
沉星这般没个正经,谢青樱最后瞪了他一眼:“跟谁学的,竟是这样浪荡没个正形了?”